徐徐微风,斜阳泼洒,染透水面红霞。
一道朱红大门,掩映在绿丝万条里,在石街尽头蔚然而立。铜门兽环轻叩几下,应声而开,里面探出一玄衣老者。老者微微笑道,:“原来是秦姑娘到了!”顺眼望去,便抬步下阶,喜道:“少爷回来了!”又走了两步,正碰上渔夕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老者笑道,“孙小姐也回来了!”
漆黑眼珠在这老者身上一转,渔夕觉得这老者和老于伯有几分相似,心生熟悉,与他对望一眼,嘻嘻一笑,翻身跳下马车,仰望门前两尊石狮子,蓦地笑出声来。
“老伯伯好。”
老者点点头,笑眯眯道,“好,好,好。”
这老者乃是蔡家大院的看门人,虽然只是普通的家仆,但因其与渔夕的祖父蔡老将军是穿着裤兜就一起玩耍的玩伴,在这府上,自不比他人,颇受敬重。渔夕父亲在世之时,也都以伯伯相称。
蔡幕哲和老者打了招呼,低头笑问:“夕儿笑什么?”
渔夕笑答:“叔叔家里的两个大湿(狮)子很好,果然比那锤子威风,将来刻一个在我胸脯上,我定要比过那锤子。”
秦菀兰回首一笑:“这狮子,多少小孩害怕。这小丫头竟不怕呢。”
蔡幕哲轻摸她头,渔夕的小手顺势一搭,大手牵着小手一路穿过幽幽曲廊。到处或古木参天,或小桥流水,鲜花盆景,不计其数,果真是气派非凡,比莲哲山庄的小山包子不知大了多少倍。还未到门口,就听一个童声说道,“我得去看看,可是小舅舅回来了?”
渔夕正好奇间,伸头正向内看,冷不防被跑出门的童子撞个正着。半边右脸部又麻又涨,热腾腾的的眼泪一下就溢满眼眶。却咬着嘴唇,扶着门框,愣是没掉下来。疼的乜斜着眼,用另外一只眼睛望向那童子。
蔡幕哲与秦菀兰慌忙蹲下来查看,见无大碍,安抚两句,却也不责怪那童子。渔夕见叔叔如此,转了转眼珠儿,望着同样捂着脸的童子。不想那童子倒是哭的抹着眼泪儿,:“疼死了,疼死了!!”
渔夕见他样子好像,咧嘴问道,:“好哭的!你叫什么名字?”
蔡幕哲宠溺的摸了摸那童子的头,讶然失笑,“下次不可这么冒失,撞到了妹妹。”
渔夕捂着半边脸颊,看那童子一身月白衣衫,神气十足却淌着泪,红着眼睛,正居高临下的望着着自己。渔夕虽然在家里骄横贯了,却是极端聪慧伶俐的主儿,心道叔叔都不骂他,我也不惹才好。仰头笑笑的叫了一声,”哥哥。“
童子擦了泪,狡黠一笑。顺手一把拧了她的腮帮子,扯的老高。终于见她也掉下泪来,才笑嘻嘻道,“胖嘟嘟,全是肉。”
渔夕再也忍受不住,转身抱着蔡幕哲的膝盖,哇哇大哭起来。
一阵女子的轻笑,丝丝暖暖,带着些许宠溺之色,“来,夕儿,到姑姑这里来。”
渔夕仰头,只见一女子薄妆浅黛,笑眉微弯,美似天仙。
姥姥说过,这世上有三重天,第一重天,住的是仙人,第二重天,住的是凡人,第三重天,住的是棒槌人。渔夕心想,这个姑姑便是从第一重天来的吧。泪眼婆娑,任由那女子牵着,一步步走向厅堂。渔夕这才惊奇,叔叔与菀兰姐姐二人并未向奶奶先行礼,而是作势要跪拜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姑。
女子淡淡一笑说,“在家里,都免了吧。”
黑漆眼珠含泪看向堂前,只见中堂一副水墨染就的山水,一轮红日然然升起,配旭日东升四个大字。中堂下两把椅子,东边的主位空着,西边的位子上端坐一位夫人,一样,长的非常好看,只是脸上少了姥姥那般笑意。
渔夕心道这便是祖母了,跪倒就拜,“渔夕给奶奶请安,渔夕问奶奶安好。”
老夫人略有错愕,原本看不出是喜是悲的脸上,竟也眉目慈爱,微微一笑。
自从哥嫂逝去以来,整整三年时间,除了逢年过节,蔡幕哲再也未见母亲笑过。这三年来,她极少说话,多半都是坐在妩心湖畔,看着莲花驿的方向,一坐一整天。三年来,她从未提起过这个孩子,仿若她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个孙女儿。就连知晓他将渔夕送去莲哲山庄后,她也未有半句询问,犹还记得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她是怎样在家欢喜,谁都不让碰的金贵。她给父亲上香,说这是蔡家的第一个孙女儿。只是,一夜之间,嫂子没了,哥哥没了,母亲,也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若不是,那句帝后出在蔡家的一诺,怕母亲是永远不会提出要接这孩子回来了吧,蔡幕哲心里轻轻一叹,坐在近侧的椅子上。
渔夕任由姑姑抱在怀里,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露水花的清香。刚刚坐定,那个撞人的童子三两步走过来,一把推开渔夕,劲却是大的很,一个踉跄,淬不及防的,渔夕跌了个仰帕叉。
“嗯......!”只听,一个痛的吸气的声音。
一双白底绣金丝的靴子近在眼前,那人抽了抽脚,金丝线上还留有刚才倒下来的砸痕。眼泪掉了两颗在那靴面上,润然开来,那是交叠缠绕的金龙。一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他们说了什么,渔夕也没听懂。这会儿,她正疼的厉害。
也不知那童子说了什么,他好像什么也没说,一屋子的人又站了起来。
渔夕揉眼上看,只见上方一个白衣锦绣的童子,飘然甚仙。他的好看,将一整个屋子的人都压了下去。正看的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