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闲对他有种疏离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淡淡的厌恶。这让他很是好奇,凭着直觉,他知道这跟当年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那,这种讨厌又是从何而来呢?
有些事情不能去深究,可是从问题开始提出来的那一刻,便已经身不由己的开始去寻找答案了。
对于原因,徐绍祯只是有些好奇,可是对她,却是越来越放不下。
晏知闲越是对他不搭理,他就越是觉得自己亏欠她的,在上海接到陈二手下的电话时,他是有些兴味在的,这么快就要看到她羞窘的亲口承认了么?
他一进门就看到她整个人扑在一个高大俊伟的男子怀里,那样安心的姿势,是他从未见过的,心里忽而有一丝嫉妒。
她把袖扣还给了他,语气却是很平淡,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这让他更为笃定,她的疏远,绝不是因为晏家之事。
徐绍祯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所以他对她有意,连冈村都知道了。从前凡是他喜欢的,他都一定要亲自毁掉,免得成为别人威胁自己的把柄,他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真的怕是一旦有了软肋,所谓报应便会接踵而至。
冈村说,既是徐桑不舍得,那我便来替你动手吧。
他听了没有半分犹豫,匕首直接抹到了冈村的脖子上,笑的温润:“你可以试试看。”
冈村拿着雪白的帕子擦着脖子上的血,眸中有些阴鸷,却是什么都没说。黄峤喜欢范梓萱,他是知道的,可是黄峤能为了范梓萱的嫉妒,给知闲下药,倒是出乎意料的。
他把她送到了日本。她的心里还有泪,他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因为自己。可是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只要她还活着,自己还能见到她的笑容,一切便都是值得的,哪怕,自己成全的,是她和另外一个男人。
他都舍不得去触碰半分的人,怎么能够容许旁人怀有不轨?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是幼稚了些,在这种卑劣的手段下,却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方法。
那晚就在徐公馆的客厅里,卢金旭变着法儿的折腾范梓萱。那样的身体交付,已经不关乎爱了,纯粹是泄欲而已,若不让该看的人看到,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他特地找来的黄、范二人手上一模一样的药粉了么?
他不是第一次欣赏这种靡靡的场景,可是看着黄峤痛不欲生的表情和嘶哑的叫喊,比先前都要有兴致的多。
如果可以,大概就是一直让她生活在阳光下,哪怕所有的阴影,都统统的把冷翳加负在自己身上。
徐绍祯有时候也会笑自己,他怎么就成了一个这样那样全都是甘愿的人物?
他去了仙台很多次,只是知闲不知道罢了。
他真的疑心,她是不是没有心肝。他为她做到了这般地步,可是她却从未有过一丝动容,从来冰冷的像难以捂化的石头。
连陆钟麟那样的傻小子她都可以跟他当朋友,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呢?
大概这也算一种独特吧。
再在上海听到她的消息,铺天盖地的都是她的名字和那个男人连在一起。她成为瞿夫人,徐绍祯是不意外的,也说不上原因来,好似就是觉得,本来就该这样。
在苏州河边的租界看到她的眼泪开始,他就知道瞿世峥在她心中是常人难比了。所以,现在又怎么能装出一副潇洒不在意的样子呢?
从他走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跟很多东西背道而驰了。
好了,徐绍祯,她已经彻彻底底是别人的女人了,你可以完全的放心了,随她去吧。你是卖国贼,她是瞿世峥的夫人,怎么看都不该再有交集。
烂醉如泥,却依然能清楚的感受到痛不欲生。
再回仙台的一年,是他过的最快乐的日子。每天都能看到她的时间,美好的像是偷来的。
她怀着十二的时候,徐绍祯常常带着她去街上散步,走的并不是很远,附近的邻居都以为他们是夫妻,知闲一开始还解释,后来发现完全说不清楚,也就不再白费口舌了。
他享受这样的自欺欺人。
看到别人眼中的祝福和艳羡,他面上虽是半分不显,心中却是有波澜起伏的。
听到瞿世峥牺牲的消息,徐绍祯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小人般的窃喜。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剩下的这辈子,他可以完全的拥有知闲。
可是他太了解她了。所以,他瞒住了她。
十二出生那天,仙台落了特别大的雪,一片一片,像是轻盈的羽毛。
他等在医院走廊上,心急如焚,小护士和善的用日语跟他说,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焦灼担心的连坐一坐都不肯的丈夫。
徐绍祯哑然,淡淡的喜悦过后心里微微有些苦涩。
“若是他死了呢?”
他看着她摇了摇头,说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又说:“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守他一生。”
是了,他原本就能想到的答案,却非要听她亲口说出来再让自己灼心一回才罢休!
秀子曾问他,为什么没有娶妻,那个时候徐绍祯已经是个和善的没有什么大脾气的老头儿了,他一手拿着窗台上的花瓶,一手往里面摆放一簇簇茂盛樱花枝,转身看了一眼十几年来从来没有改变过布置的房间。
那摇篮还在腿边,只是他已经老到没有力气去撑起来了。
她守他一生,那么自己,便等她一辈子吧。
他什么都不在意,一切都成了身后事,可是却唯独放不下她。
即便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