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笙歌曼舞的地方,本就是夜愈深便愈是热闹。
墨沧这一天奔波劳碌,实在是困乏不堪,走两步便问他到了地方没有,徐绍祯最后无法,摁着她的肩膀让她搭在了自己的一只胳膊上。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未及脱手,便已触及他宽大华贵的长袖,在夜深露重的寒气中带着令人留恋的温度,让墨沧一下想起了在庐嵩山上她染了风寒的时候,师父亲手给她熬的姜汤,不等入肚,单单是看着那腾腾的热气,便让人浑身一暖。
所以,她只是单单愣了一瞬,便已经落在旁人眼里,是极为顺从的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劲松在后头跟着,一双浓眉蹙的紧紧的,他怎么看着,公子跟墨小公子两个人,黑衣紫襟,一个风度儒雅,一个机灵活泼,连这背影都是纤细衬宽肩,无比的和谐呢?
念及白日里刚刚发生的李天霸事件,劲松默默的念了声“阿弥陀佛”,疾步跟上了前头的二人。
他这个念头简直是太万恶了,这等揣度公子和墨小公子断袖之癖的想法,若是教自家公子知道了,那可真真是死上一万回都比不得的痛苦。
劲松可是还记得马文那个叫六九的书童死相之惨烈,怕是他死的太快,那切肉片的刽子手是从刑部直接调遣过来的,那一片片白花花的肉,薄如蝉翼。
单单是这个跟凌迟之刑并没有什么不同,而那台下,还蹲了个人,什么都不干,就单单拿着羽毛去挠六九的脚心。
虽是墨小公子被六九无缘无故的打了一顿,可是这皮肉之苦,六九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一点儿都没少受的,到了最后却还是连累着马侍郎举家被抄,马文入了贱籍,这个书童自己也是不得善终。
劲松跟在徐绍祯身旁这么些年,是头一回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要知道,他们公子可是老太爷曾亲口赞过要运筹帷幄助圣上看大冠朝海晏河清的人物,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是有些不值得计较。
而想来想去,唯一能说服劲松的理由,便是这墨小公子了。
所以他近来也有些懵的看着自家公子和墨公子的关系突飞猛进的往那别扭怪异的方向发展。
这三更半夜的,两个男子,相貌还是绝好的,以一种勾肩搭背的亲密姿态往去,还真是……
劲松突然很想捂上自己的眼睛。
李天霸强行掳走墨沧的事情在整个这一片儿都传开了,现在里头较之往常要热闹许多,只因除却那来幽会佳人的公子哥儿以外,还有来打听乐子的。
他们两个虽是行事低调,也无人知晓姓甚名谁,然而就好似那太阳从不会告知人们它的升起,单单只是那灼灼的光芒,便是抹不开的存在了。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大帮人都是怀了跟李天霸同样的心思,只不过均是些有贼心没贼胆的,经宝娘三言两语的敲打以后都纷纷消了心思的,眼下听着有人碰了这等禁忌,哪里有不兴奋的道理呢?
一时间这寻花问柳的地方竟是成栈。
“哎哎,我是跟着宝妈妈一块儿过去的,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位顾公子武功高强的很,李府那护院,人家连瞥都没瞥一眼,那扇子都没打开,刷的跟秋风扫落叶一般,倒了一片儿!”
一个声音粗犷的汉子推搡了他一下,道:“去你-娘-的,谁要听这个,李天霸跟那个小公子的事儿究竟成没成?”
宝娘从楼上下来便看到了刚进门口的两个玉人,听了这话心里头便“咯噔”一声,忙笑着道:“顾公子,您二位来啦?窈窕姑娘正在房里呢!”
“呸,崔大户,你再跑到我这来胡说八道,我可就掰了你的牙了!”
宝娘自然是不想在她这里头再生是非,赶忙调笑着打圆场,可是那崔大户本就是镇上的一个屠夫,家中无妻无子,赤条条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典例,干的惯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活计,哪儿会单单因为她两句话就怵了的?
“你宝娘那纤纤玉手,只怕掰不开我这张铁嘴,”他哈哈一笑,淫-笑着看向了宝娘:“这到时候,谁掰开谁的小嘴儿,还指不定呢!”
“这小后生长的好生俊秀,暂且别走,下来叫我瞧瞧,脱下裤子来让大伙儿看看,你下面那小嘴儿……”
他话未说完,嘴就已经被扯成了一道儿,正沥沥的流着血,那伤口从左耳后连着嘴巴又扯到右耳后,煞是骇人。
没有人看清那紫衣公子是怎么出手的,等他们反应过来,之间了那把玉骨的扇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回到了楼梯之上那顾公子的手上。
鸦雀无声中,听得他淡淡的开口:“再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当心爷连你的舌头也拔了去。”
宝娘心里头直咬牙,赶忙差人将崔大户送了去看大夫,又甩着帕子将气氛重新调动起来了。
众人虽是怀中各有温-香-软-玉,嘴里还有美味佳肴,心里头却都还在为着方才那一幕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这连串的动作是何等的嚣张!这顾公子究竟是何等来头,能让刘太守也忌惮三分,莫不是上京那顾府上的公子哥儿?
宝娘自然知道这些人都在揣摩什么,只站在楼下遥遥的往上看了一眼,上京顾家,怕是八九不离十。
方才刚从李府上回来的下人说,郡上来了官差,往李老爷那头去收印鉴和差章的,这意味着什么,大家自然是都清楚。
李家不过是从商的,然而之所以这么些年能在上虞城横着走,少不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