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沧这段时间一直有些懵。
她早就该有预感,徐绍祯并不是一个低调的人。
那晚过后,他就明目张胆的将她的房间换到了徐府女眷的后院那头,还专门给她安排了一个小小的院子。
里头紫荆桃花玉兰花,各色芬芳争相斗艳,在错落有致中独有着一份盎然诗意的美好,让人不忍心拒绝。
单单是如此也就罢了,劲松拎着她的包袱刚到门口,后头便来了十几个抬着大木箱的下人,问了问劲松才知道,里头都是徐绍祯给她置办的首饰衣裙等物。
墨沧从小就知道,无功不受禄。即便徐绍祯才对她袒露了心迹,她现在跟师兄两个人都是住在徐府,吃在徐府,她也不会接受这些东西。因此便只差劲松让他们将东西再搬回去。
劲松看着笑的明媚的墨沧,也是着实无奈,很是不明白自家公子跟墨小公子,呃,不,是墨姑娘在闹些什么。他心直口快,说是左右现在不收将来也是要给她的,早点晚点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自然是说不过墨沧的。
徐绍祯仿若早就知道她会如此一般,下人们都是送来供她差使的,可总归是徐府里头的人,哪儿能干些阳奉阴违的事情?
因此,不用旁人再吩咐,这几大箱东西天天的都是早上搬进来中午再搬出去,如此倒腾了五天,墨沧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徐绍祯看着有些生气的小姑娘,笑的一贯的温润优雅,那称呼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发的从“子贤”二字变成了亲昵的不得了的“沧儿”。
他叫一声,墨沧的脸便会红一次。
也不知他存了什么心思,眼看着科举在即,还有闲心来逗她玩儿。
这天墨沧过去的时候,他正临窗挥毫,夏天的光芒灼灼正好,洒在他的书案上,紫衣散锦,公子翩翩,一时竟是叫她看愣了神。
这样的情景,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宁山书院。
还是徐绍祯叫了她的名字:“沧儿,过来。”这小丫头又站在那边儿发呆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自己进来书房就可以吗,你站在外头做什么,这般晒的天气,若是再让你病一场,我免不了要自责。”
他的语气和缓,牵着她的手将人带了进来。
屋里头还有淡淡的墨香气,桌上的铜盆里头还有几块未融的冰块,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凉气。墨沧还是有些呆呆的,她和徐绍祯,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自然亲密的呢?
“那些东西,你不要再叫他们抬过去了,我不需要的。”
本来是理直气壮的话,说着却是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她一时有些懊恼自己的心虚。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他这种行为并不反感排斥,却还要心口不一的来拒绝吧。
徐绍祯也不打算再给她逃避的时间,依着她的聪明,自己的这点司马昭之心,她不明白才是怪事,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笑着看向她道:“沧儿,你为什么要拒绝?”
因为,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因为,他是举世无双的徐家公子,她是萧墙朱门之外籍籍无名的一女子而已。
若是非要寻个为什么,她有无数个理由,可是,对上他的眉眼,墨沧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这样的措辞,只怕更像是借口,就连她自己一直都妄图推翻的想法,又怎么能说服别人?
即便如此,她也按下了自己恨不得低下头再也不抬起来的冲动,鼓足了勇气跟他对视,徐绍祯却似是并非想要寻她的答案。
他抚了抚她的脸颊,语气很轻柔,好像怕是吓到她一般。
“沧儿,等科举放榜,你再告诉我,好吗?”
“那些首饰衣物,你且收着,权当是你师兄得来的。我知道你们宗门的规矩,可是徐府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家,若是教徐尚书知道了,少不得要谴责我办事不力了。”
他三言两语说的轻飘飘,甚至还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墨沧在心里头默默叹了一口气,他什么都打算好了,自己也没有退路了呀。
科举在即,徐绍祯虽是满腹经纶,却也是整日在徐府和国子监之间来回,忙的不可开交。然而分身乏术的时候,他还能惦记着墨沧,还差了劲松带她去游画船。
师兄也整日见不着他的人影儿,上京城也逛了几次了,在徐府呆着也是闷,倒不如跟着劲松出去玩。
打定了主意,墨沧便应下了。
徐绍祯待她真的是毫不吝啬,她虽是未曾朱钗环翠,然而那箱中首饰一看便非凡品,墨沧一件一件的摸过去,终是悠悠的望着窗外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叹了口气,唉,她若是真的受了这些东西,师兄肯定是还不起的。
可是往来了这么多回,她也断不能矫情。
她也不是没有财物傍身的。墨沧按了按腰间的半块盈盈玉,心事有些重。
天刚蒙蒙亮,旭日尚未东升,她房间的门就被一个小丫头敲响了,说是二公子让来告知姑娘一声,顾公子正在前头等着。
丫头本以为她还没起,便规规矩矩的在一旁站好了,问道:“姑娘可要奴婢进去伺候梳洗?”
“你且进去吧,沧儿少不得还在睡懒觉。”
徐绍祯话音刚落,便见那扇木门一下就被推开了。
“谁说我没起?”
他是第一次见脱下男儿装的她。
一身灵动的白裙,纤尘不染,仿佛春江之上的那轮明月,散发着淡淡的冷清微光,仙气缥缈。
徐绍祯一直知道她生的秀气,却未曾想过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