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书在下头听着都是心惊肉颤,顾家的这位可真是个小祖宗,连皇上的面子都不卖,他今个儿不会跟着一块遭殃了吧?
说来也不怪杜尚书会这样想,虽然皇上的棋艺尚不是登峰造极的,可是也不是差的呀,加之跟天子对弈的诸臣,谁敢让他输棋?这除非是脑袋不想要了。
如何让棋让的毫无痕迹,这也是为人臣子的一门必修课,杜尚书自然是其中佼佼者,一味的输都不行,更何况是一直赢了。
他在下头冷汗直冒,上头顾卿白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心思比谁都难揣测,语气也是轻飘飘的,好似在话家常一般,直接说是皇上这些年的棋艺一直没有长足的长进。
“哈哈,杜爱卿,你听听,他倒是说起朕来了!”
皇上非但没生气,反而龙心大悦,对上杜尚书也是颇为和颜悦色。
杜尚书赶忙趁热打铁的告了一状,将放榜以后的见闻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他自然不管百姓怎么想,他现在头疼的就是怎么把这帮聚在刑部门口的刁民打发到旁的地方去。
他刑部管杀人管放火,什么时候连科举都成了他分内之事了?
不得不说,这所处地位不同,关注点自然也大相径庭。皇帝听了以后直乐得合不拢嘴,不管是真高兴还是假开心,又很是责怪了一旁的顾卿白一番。
一旁的大太监看着杜尚书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脸色,心中直直的叹气。诸位大臣是只见了朝堂之上皇帝对顾大人卓见才知的赞赏有加,他可是连私底下都看的清清楚楚。
眼下圣上虽然嘴里头说的都是什么“惹麻烦,”嫌顾大人不去参加科举,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得出来,皇上这是骄傲呢。
可不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徐家绍祯,高中状元;另一个顾家公子,连科举都没参加,却是因为榜上无名惹得连百姓都群声泱泱,可见其胸怀伟略确是已然深入民心。
有了好的臣子,一个圣明的帝王,做起来自然也是民心所向事半功倍。
杜尚书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再加之这察言观色了大半天,眼见着皇上虽然一口一个顾爱卿年岁已经不小了,怎么还这般肆意妄为,却是连重话都没有一句,自然也就晓得皇上的心思了。
这一颗心刚放下来,又回过味儿来是欲哭无泪了,这也不对呀,他来进宫面圣,不是为了看着君臣和睦的,眼下皇上是乐了,可是百姓还聚在刑部门口讨要说法呢!
他还堆了一厚摞的案子在里头呢!
杜尚书想什么,脸上写的一清二楚,皇上也是难得的开了他的玩笑,直到太阳下山了,那头大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着皇上该用晚膳了。
他才乐呵呵的大袖一挥,行了,杜尚书回去吧,这事儿朕就交给卿白了,若是明天一早,你还能在刑部门口见到百姓怨声载道,就叫顾爱卿自个儿来领罪。
杜尚书一听这期限,连领罪二字都用上了,再看顾卿白,还是没事儿人一样,好似这话题中心根本不是他一般。
杜尚书冷汗直冒,他哪儿敢真的开罪了这姓顾的小祖宗,赶紧就跪下谢主隆恩,颠颠儿的就得了圣意打道回府了。
“今个儿朕让御膳房做了清蒸鲫鱼,留下在宫中一同用膳吧。”
临出门听了皇上乐呵呵的说了这么句话,杜尚书心中更笃定这事儿得自己解决了,不由得懊恼了几分,他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到皇上面前来呢,圣上还是把这烂摊子给了刑部。
说是让顾大人来解决,可是,这顾大人没参加科举都是皇上亲口说出来了的,摆明了就是跟顾大人没有什么关系,自己这走的真是一招儿臭棋。
“杜尚书,随我去一趟刑部。”
他一路走着,听了这么个冷清平静的语气,险些跌倒在这平整的宫中大道儿上。
那话虽是淡淡的,却自有着上位者惯于的发号施令的语气在里头,饶是位高权重如杜尚书者,也下意识的应了声:“哎!”
他应下了,抬头看着前头那劲瘦挺拔身形如流水修竹一般白衣飘飘的那人,还直纳闷,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呢?
他可分明是没打算回刑部的!可不是嘛,这个时辰了,家中夫人定然已经烧好油汪汪的肘子等自己回去吃饭了。
吃饭?
杜尚书的下巴险些掉到地上,当时这殿上除了顾大人和自己,可就没有旁人了,他走了,皇上说是留谁用膳,那不是很清楚明了的事情么?
“顾大人,宫里头清蒸鲫鱼怎么样?可是鲜美?”
杜尚书这破案子直来直去讲求证据的人,想了半天才问出这么一个较为委婉的话来试探他。
顾卿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冰的能冻死人,叫了杜尚书三个字,说是揣测圣意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杜尚书被这一句话噎的险些没上来气。
他真是,何必去自找难看,这顾公子连皇帝的面子都不卖,还能给自己好脸色了?这么一想,杜尚书的心理也就平衡了很多。
想圣上毕竟是天下之主,尚且都要对顾卿白这小子礼让三分,自己这官阶还不如他呢,这般礼遇已是难得了。
不能怪杜尚书没有出息,他心中所想可真真都是言之凿凿。
顾卿白这张冷脸,能开口跟他说话,确实已经是朝中绝大多数大臣都不敢肖想的事情了。
怎么说呢,打顾公子九岁那年站在朝堂上开始,他就已经是金銮殿上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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