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汾乔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一直往下掉,没有一个愿意拉她一把的人,没有一道抓的得住的光线,她怀着希望一次次去触碰,现实却一次又一次证明她是徒劳的。

然后她深深地陷在了这片泥潭般的黑暗里。

她有些焦躁地想起来走一走,南方没有守岁的传统,春晚看完后,所有人都回到了房间休息。

客厅已经熄了灯,窗帘没有拉,窗外偶尔能看到远处零星的烟火。

室内却是安静的。

她摸索着墙往阳台上走,路过外公外婆的的房间时,却敏感地听到有人小声的说话,夹杂着她的名字。

汾乔顿住了脚。

那是老两口的谈话,她本不应该偷听的,可她莫名其妙移不开脚。

……

“房子抵押出去了那乔乔怎么办,冯家资金运转不周怎么能叫菱菱贴钱呢,她才嫁进去多久?”

“可能也只是一时资金运转不过来,冯氏那么大的规模也不可能破产吧?等过了这一阵应该会还回来。”

“乔乔不会同意的,肯定又要闹一阵了…”

“这孩子也是挺可怜的…”

……

汾乔脑袋一阵一阵发晕,几乎站不稳,抵押房子?

抵押哪?

抵押她的家?

原来高菱辛苦地把她骗出来过年,并不是还在意她这唯一的女儿,是要抵押了她住了十几年的房子!

那房子承载了她所有的记忆,那是她爸爸买的,高菱有什么权利卖?

汾乔扶住墙,她的的指尖紧紧攥进了手心里,她内心有许许多多的质问,她不相信,她不甘心,她愤怒极了!

可她想了很久,现在原地不知多长时间,直到房间内的谈话归于平静,她最终没有发出声来。

其实她最应该恨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房子空荡荡的过春节会害怕呢?

为什么要贪恋那一点点飘渺无比的温暖就离开爸爸留下来的房子?

汾乔的眼泪一滴滴流出来,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现在她后悔也来不及。谁也不会在乎她的意见,她谁也阻止不了。

爸爸去世得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包括他自己。

他没有留下一份遗嘱。

或许留下遗嘱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一定会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他深爱的妻子,抚养他可爱的的小女儿长大。

全部财产都握在高菱的手里,既然开始抵押房子,说不定她已经把爸爸留下的所有财产都投进了冯家。

狠,真狠啊。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十几年的夫妻情分。

记忆中恩爱的父母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爸爸在世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深爱的女人,把自己用生命拼搏多年的财产完全交付在另一个男人的手里。

汾乔的眼泪一滴一滴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可她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扶着墙就那样静静伫立在黑暗里,不出声,也不动,终于懂得什么叫现实使人一瞬间长大。

……

大年初一,汾乔穿着昨天穿来的那一身衣服,没有跟着出去串亲戚。

“乔乔,真的不去吗,一个人在家里多无聊?。”

临出门小舅又回头问道。

“高灏,走了。”小舅妈被儿子牵着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催促舅舅。

“不了,我想在家里看书,舅舅。”

汾乔脸色很白,扎着低马尾,袜子皮鞋一尘不染,她看起来和昨天来时候并没有区别,高灏莫名觉得有什么地方地方不一样了。

但他没有时间多想,交代了一句,几步追上了前面的一家人。

……

汾乔沉默的目送他们消失在视线里,拿上钱和钥匙就出了门。

回家的那一段路没有公交车站,也极难打车,因为那个别墅区每家每户都有私家车,出租车司机载人过去,便只能空着车回到市区。

汾乔一连拦了好几次都被拒载,一个多小时才搭上了一辆有些破的出租车。

车里混杂着烟和汽油的味道,整辆车极其颠簸。

一阵又一阵呕吐的感觉翻滚在胸前,汾乔强忍着不适,一声不吭。

直到到了目的地,汾乔才连滚带爬地下车,在路边干呕。

那司机收了她一百块,也不找钱,踩着油门一溜烟消失在视线里。

汾乔来不及去在意了,她走了几步,就看到家门外的景象。

抚上别墅院子外的栏杆,怔怔地望着那一幢房子,和往日一样的漂亮,花坛、爸爸每早上浇水的草坪、去年一家人一起种下的樱桃树…

看上去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除了别墅大门里往来的搬家公司蓝制服员工。

他们一样一样地把家具搬出来,家里吃饭的桌子,爸爸的博古架,大理石茶几,然后是沙发、衣柜——

一样一样的被装上了货车。

每样都承载着她从小到大无数的回忆,她曾经那么真实地生活在那幢房子里。如同每个幸福的家庭,她觉得她有着世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可那些美丽幸福的记忆,仿佛成了一场冗长的梦,终结在这一刻。

她眼睛干涩,但奇怪的,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她的眼泪大概是流干了。

……

那一天起,汾乔真正乖巧的沉默下来,她会微笑着回答家人,“好”、“是”或者“谢谢”。

众人也只以为汾乔是长大了,欣慰地抚摸她的头顶,汾乔微笑着不动声色躲开。

直到十五元宵节,吃过汤圆,外公率先摆下了


状态提示:5.第五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