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回到养心殿东暖阁,见蝶香专心致志地誊抄奏折,额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跫然而来的脚步声全然未闻,实在不忍打扰,便示意公公不要通报。皇上悄然走到蝶香身边,默默观看,在一旁为其研磨。
蝶香抄写完一张纸,皇上为其递上另一张纸,她本以为是德善公公递来,刚要下笔,发现毛笔细微分叉,为了不影响字体美观,蝶香吩咐道:“德善,给我去拿一支新的毛笔。”头也未抬,依然聚精于奏折之上。
德善站在暖阁门外,见皇上眼神示意,便取来一支毛笔呈递给皇上,皇上递给蝶香,蝶香这才瞥见皇上,她立刻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临,臣妾未能及时迎接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扶起蝶香,和她齐身坐于龙榻,轻轻拥起她的双手道:“爱妃这双手看似纤细羸弱,握起笔来却刚劲有力、剑拔弩张,如此尽心竭力地为朕誊抄奏折,令朕疼爱不已,岂有怪罪之说?”
蝶香回:“臣妾能有皇上宠爱,已经感到莫大的荣幸,如今能够伴君左右,与皇上一起挥墨习文,乃尝臣妾毕生所愿,别无他求。”只听皇上轻咳几声,蝶香立刻起身为皇上递上茶水,关切不已:“皇上保重龙体啊!”
皇上抿上几口茶,清清嗓子:“朕没事,温太医说虽然冬日室外严寒,暖阁保暖,但是也不可长久坐于室内,朕为爱妃在御花园架起一座秋千,趁着哪日阳光大好,爱妃还是要多出去走走。”
“是,皇上。”
德善公公报:“皇上,众大臣已在殿外等候。”
皇上说:“让他们进来吧。”
“嗻!”
皇上起身:“朕今晚和几位大臣有要事商议,如果爱妃困乏可以不用等朕,先行歇息便好。”
蝶香点点头:“臣妾恭送皇上。”
都已二更,蝶香却还在等候皇上,心中微微焦急,便拊着侧门而视,皇上和诸臣在正殿商讨火热,也不好打扰,只奈回到膳桌,静心等待。
素盏说:“娘娘,菜都凉了,奴婢拿去热一热吧。”
“还是再等等皇上吧,素盏,你先回去歇息吧。”蝶香已然眼皮沉重,困倦难耐。
素盏见她执意,只好和德善公公闭门而出。
不知不觉中,蝶香倚在桌子上缓缓睡去。睡梦之中,恍恍惚惚,她再次来到了那个炮火纷飞的战场,清朝军队正与明朝军队激烈厮杀,场面血腥不堪,尖叫声、哭喊声四处弥漫。只见一小女孩儿瘫坐在地上痛声叫喊“娘,娘...”,一旁浑身沾满鲜血、挥刀厮杀的男人为其扫平周围的敌军。小女孩儿的娘亲冲开士兵,拉起小女孩儿便向外逃亡。跑了很久很久,穿过密林,小女孩儿居然变成了蝶香自己,蝶香正惊颤不安之时,回眸间,她才发现那个带着她跑了一路的人居然是皇上。追兵追至山崖,蝶香害怕地紧紧抱住皇上:“皇上,真的是皇上,有皇上在蝶香什么都不害怕。”谁料皇上却突然从衣袖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刃,凄冷的月光下闪着银魅的光芒,耀得蝶香颤颤惊慌,她松开皇上,退至崖边:“皇上,你这是要做什么?”皇上默不作声,只是和士兵步步紧逼,蝶香已无路可退,声嘶力竭:“皇上,你看看我,我是蝶香呀,我是您最宠爱的妃子蝶香呀。”皇上好似魔杖,嘴中念念有词:“你背叛了我!你背叛了我!”蝶香惊惧地望着身后的万丈深渊:“不,我没有背叛你,皇上,我是不会背叛你的。”再回头时,皇上挥起匕首刺向蝶香...
此时已至子时,皇上这才回到暖阁,见蝶香睡在桌上,本想为她披上一件披风,“啊!”蝶香的一声惊叫吓得皇上连退数步。
蝶香惊醒过来,连忙下跪:“臣妾惊吓到皇上,罪该万死!”
皇上扶起蝶香,拥她入怀:“蝶香呀,已入深夜你大可不必等朕。”
“皇上日理万机,商议国事到深夜,明日五更天还要早起上朝,臣妾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此话,皇上自然甚是欣慰,见素盏端来热好的饭菜,皇上便和蝶香一起用膳。蝶香想起刚才的噩梦,再看看皇上,心中震震不平,仍有余悸。
——
冬日里难得阳光轻暖,蝶香心情大好,趁着闲暇便来御花园里荡秋千。
见蝶香脱下斗篷,素盏上前劝阻道:“娘娘,虽说今日阳光明媚,但毕竟冬日寒风凛凛,还是小心着凉。”
“没事,想起小时候,外边下了大雪,我和姐姐还穿着单衣在外边打雪仗、堆雪人,这么好的天气,我的身体还不至于那么娇弱。”说到这里,蝶香却是一阵叹息,“唉,就是许久没见到姐姐,也不知道她过得怎样!”
素盏见蝶香些许感怀,立刻岔开话题:“娘娘,你坐上去,我推你吧。”
蝶香一下子重回兴致:“好呀,哎?要不素盏,你上去,我推你。”
素盏连连摇头道:“娘娘,毕竟现在是在殿外,尊卑有别,若是让他人看见,奴婢可是要受罚的,我们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好吧,那你推我。”
蝶香坐上秋千,素盏推起她,越推越高。蝶香飞扬在空中,迎面沐着阳光,心中乐洋洋。二人兴致正高,欢笑声掩盖了吱吱剌剌的断裂声,右侧的秋千绳愈渐松脱,遽然,麻绳断开,蝶香全然猝不及防,从秋千抛落,眼看就要撞到面前的假山石。电光火石间,弘时跃身而出,如人肉靠垫般挡在蝶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