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承受着压力,恭锐智定了定神道,“出于医院方面的某些原因,在事发的数分钟里,监控室并没有人在职……而且为了尽可能给昏迷的病人一个较为宽松的休息环境,夜晚我们都会尽可能减少进入病房的次数,实际上由于病人的情况一直很稳定,所以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护士进入过病人的房间……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确定从今天零时到早晨事发的时间段里病人确实还在,不排除病人早就被劫走,录像设备画面被人处理和篡改的可能性。”
宁副院长和俞副院长这个时候也过来了,但他们只是站在后面不说话。
茶米悠看了这两人一眼,“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最关键的几分钟不在?医院内部的监控系统应该是独立的,根本没有外部接口,想要进行篡改录像的话只能从内部吧?你知道你这样说意味着什么?”
后面两位副院长闻言,脸色都不是太好看,倒是恭锐智露出了一个苦笑,“对于我来说,现在都一样了,最后……至少我想把这件事情做好。”
现在的恭锐智,也不在藏着掩着,尽可能的掩盖医院的丑闻了,因为他刚才突然想明白了,不管事情有没有顺利解决,不管是何种荒谬的原因,不管他现在或者之后的表现有多漂亮,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人承担责任,而且必须是职位够高,足够承担这次责任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平顺社会舆论和病人的家属,让他们产生“这样还算有个交代”的想法。
这个人选之一当然非他恭锐智莫属,而且别看他身后的两位副院长好像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等到事后清算,也少不了他们的一壶,这么大的事情,闹大了,院长被解雇都是有可能的啊。
恭锐智能坐上这个位置很不容易,但是现在看来,他这个位置还没坐热,却已经坐到头了。
虽然认真来说,现在正发生的事情……能归类为医疗事故,能算是他的错么?
“……”茶米悠看了恭锐智一会儿,然后把手里的黑色粉末凑到他跟前,“你们有没有仔细看过这个是什么?”
他见过的大多数患者及其家属看着他的时候,在饱含着期待的表情之下,是一种不信任和怀疑。
你真的尽全力救治了么?你用的药是不是乱收费?你……
恭锐智见过太多太多,这些病人及其家属看起来好像很关心病情,但是他们却连对病情连基本了解都没有,如今网络信息共享如此发达,只需动动手指就能从各种搜索引擎上搜索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们都没有这么做,也没有专门的咨询和了解过,而是胡乱的凭借着毫无根据的经验、亲朋好友的道听途说或者是感觉来下定论,出了问题也就知道在医院闹腾,这些人在恭锐智看来根本就不是来解决病人的问题的,而是来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的——比如说,医疗事故的赔偿和责任的追究……更不及点的,只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
但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连自己年岁一半都不到的少女则不同,恭锐智现在很明确的理解了——她不是来医院闹腾的,她是来解决问题的。
这个认知让恭锐智改变了自己的意图,愿意与茶米悠站在同一战线。
恭锐智此时也取过一副手套戴上,同样捏起了一点粉末,然后这名主任医生皱起了眉头,“嗯……像是碳粉?就像……就像……”
而或许是因为现在发生的事情过于离奇的关系,恭锐智依旧没有联想到那一方面的事情,直到茶米悠有些发抖的声音响起,“浓硫酸彻底脱水……你不觉得和现在的情况很像?”
“……哈?”
这其中的信息量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了一些,一时之间,恭锐智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然后等到他理解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变的煞白。
两位副院长也在其后突然想明白了,宁副院长更是气色一下子就不对劲起来,颤抖着掏出一小瓶救心丸,旁边的俞副院长赶紧帮他打开盖子,往他嘴里塞了几粒。
茶米悠此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曾经闲得蛋疼将一小块猪肉放进浓硫酸里,然后看着它被硫酸褪去所有的水分,变成焦黑的碳沉到底部,这个过程一点都不有趣,难闻的味道满溢了整个家里一下午,她记得自己还因此被爷爷批了一顿。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情况显然不能和当时代入等式。
众所周知,硫酸的腐蚀性原理是脱水,即从物质的化学式表达中等比例的夺取一个氧原子和两个氢原子,而人类身体主要由碳水化合物,即碳氢氧三种有机化合物组成,所以一旦被夺走大量的氢氧原子……剩下的自然就是碳了。
问题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办到这一点呢?
硫酸脱水的时候反应非常剧烈,并且会散发出非常难闻的味道,茶米悠的家在她那次胡闹后,足足熏了两天的熏香才把味道盖了下去,而在这里……茶米悠吸了吸鼻子,她现在只能闻见药品和消毒水的味道。
一时之间,虽然好像明白了真相,但是茶米悠在感觉到极度的悲伤之前,先感觉到的,是一种无所适从的迷茫感,然后才是连呼吸都停滞的疼痛,一时之间她甚至觉得近在眼前的恭锐智都有些模糊不清,大脑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
茶米悠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或者说如此荒谬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场荒诞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