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九栗眼前是一座宏伟高大而又古老的门,门上雕绘着各种狰狞恐怖的图案,在那颜色黯淡阴森的门楣上写着这样一段文字:
由我进入愁苦之城,
由我进入永劫之苦,
由我进入万劫不复的人群中。
正义推动了崇高的造物主,
神圣的力量、最高的智慧、本原的爱
创造了我。在我以前未有造物,
除了永久存在的以外,
而我也将永世长存。
进来的人们,你们必须把一切希望都抛开。
九栗知道这是来自地狱之门的警示,也是通往地狱的唯一正式的入口,一旦跨入这道门,便无回转的余地。这一次小红再无法将他们从黑暗的森林里带出地狱,因为跨过地狱之门的灵魂已被记录。
九栗看了一眼夜疏,缓缓走近地狱之门。
“吱呀——”地狱之门打开,一阵强光过后,九栗发现他们已经站在了门里面。
眼前白蒙蒙的一片,隐约可以听见波涛汹涌的水声,巨大的浪花仿佛就在他们眼前,张牙舞爪地想要将他们吞噬,但九栗努力睁大眼睛,依然看不见发出这惊悚声音的实体。
四肢感官仿佛被这没有止境的混沌吸了去,九栗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随着小红的几声咆哮,夜疏朝那混沌挥了挥衣袖,眼前的白雾逐渐散去,九栗这才看到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那是忘川河。
罪恶的灵魂在进入地狱之门后,只有进过忘川河水的洗涤,将前世的记忆洗去,方才能在地狱中历劫。
在茫茫的忘川河上,隐约可见一页扁舟,那扁舟摇摇晃晃向他们驶来。扁舟驶到岸后从舟上走下来一位白衣人,白衣人俯身向他们行礼,彬彬有礼道:“进来的神使请随我上船,一旦入忘川,不可回头。”
“有劳。”夜疏也面无波澜地施礼说道。
只有九栗在看到白衣人抬起头来面对着他们时一双手在袖子里隐隐颤抖,连说话都忘记了,只因那白衣人脸面上光滑一片,就如同那白茫茫的雾气一样。
没有五官的引渡人。
九栗随着夜疏上了船,白衣引渡人又说了一遍:“一旦入忘川,不可回头。”船在波涛汹涌的忘川河上行使,引渡人站在船头上背对着他们,他的面容投向那茫茫的忘川河上。
九栗初时还对那无颜的引渡人介怀不已,但在船上望着清澈的忘川水,两岸是清幽的兰丛,鲜翠的竹林,一切仿若仙境。九栗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在忘川河上不能回头?”
一出口就想闭嘴,九栗看到夜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明白仙子姐姐的眼神中写满了不想回答她这种弱智的问题。倒是白衣引渡人转过身来,用没有五官的脸对着九栗,九栗觉得她恍惚能感觉到那白蒙蒙的脸上有一双空洞的眼睛在望着自己。
九栗打了个寒颤。
引渡人收回了目光,转身走进船中,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面铜镜。引渡人将铜镜递给九栗,示意她从铜镜里看身后。
九栗迟疑着接过铜镜,将铜镜拿正,看到了镜子照射出的后面那腥风血雨的场景。
扁舟驶过,清澈明净的忘川河瞬间变成血黄色,里面黑沙肆虐,厉鬼咆哮,虫蛇满布,船前的忘川河和船后的忘川河就像是两极对立的世界。九栗吓得差点将铜镜甩开,不敢再看铜镜,九栗将铜镜还给了引渡人。
引渡人气息微动,“若是回头,便会变成他们。”
船很快驶到了对岸,引渡人将船靠到岸边,指着前面一条宽阔的大桥说:“走过奈何桥,再经过罪恶的森林,便会到达地狱。”
九栗转头看桥,那桥像是一段封闭的大道,桥的两边隐约可见黑色的墙壁,底下是奔腾不息的黑色液体。九栗瞬间想起了当日她从虚空里掉下来,就是掉到了一段大道上,两边黑色的墙壁上不断伸出来白花花的四肢。难道便是眼前的桥?
“在地狱里经过考验,会得到启示。”引渡人说完了这句话便准备上船。
九栗急忙问:“是幽灵给的启示?难道是关于血咒的?!”
可引渡人没有回答她,反而摇着船逐渐远去。清澈的忘川河水波光粼粼,九栗注意到船头的那面铜镜在河水中形成倒影,随着河水一起摇曳。
古色古香的铜镜,菱形的花纹,似曾相识……
电光火石间九栗想起了和魔君塞渊一同掉入虚空里时,在废旧的古堡里她也曾看到过一面一模一样的古铜菱花镜,当时还有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等等!”九栗急忙朝引渡人大喊。
可是那白衣引渡人已消失在茫茫的忘川河水上了。
“走吧,”夜疏拉着她往桥上走去,“一切都有定数。”
九栗站在桥上向前望去,黑色的墙壁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从他们一踏上桥开始,两边黑色的墙壁就开始慢慢蠕动,仿佛是活过来了一般。九栗明白接下来会有什么东西从墙壁里伸出来,急忙拉着夜疏向前跑去。
果然一奔跑活人的气息就更加浓郁,那黑色的墙壁上开始不断伸出来白花花的断肢、手臂,挣扎着想要冲破墙壁的束缚向九栗他们扑来。与上次一样,断肢虽然渴望活人的血液,却依然会忌惮九栗和夜疏,不敢真正的靠近。
或许因为他们是神,九栗想,若是凡人定会被断肢抓进墙壁里。
断肢犹豫着想要抓住走在后面的小红和云畔,却被小红一咆哮,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