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兄弟,你这模样也来当兵,着实可惜!”
黎落的肩膀被斜后方的一名中年男子拍了拍,她回眸去瞧——见那人面相不正,眉目间流露出一股猥琐的气息,且笑得不怀好意。
黎落抬手耸了耸鼻尖,有些不耐烦的转过身,并不愿搭理对方。
那人见黎落不与自己搭茬儿,脸色不善的扯了扯嘴角嘲弄黎落:
“拽什么拽,富庶人家的公子哥儿我见得多了!都以为自己金枝玉叶,倍儿瞧不起人是吗?”
黎落皱皱眉,很是反感对方妄加揣测的语气,正欲转过身同那人争辩,不料她前方的高大男子回身朝中年男子吼了吼:
“吵啥吵!惊扰了劳资打盹儿,我特么弄死你!”
中年男子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讪笑着耷拉下眉目,不再找黎落闲聊。
那高大的男子转头之际,黎落报以感激的一笑,抬眸间瞅见对方的面容,黎落吓得一愣——彼人生得一脸凶神恶煞,粗眉狼眼,左腮上有一条蔓延扭曲的细长刀疤,像蜈蚣一样向上攀爬。
高大男子瞥到了黎落眼中的惊讶,阖上眼目侧过身去,不再吭声,也并未回应黎落礼貌的浅笑。
黎落心里怨责自己伤了好心人的自尊,垂下头撇撇嘴,暗叹自己不该以貌取人。
日落西山时,毒辣的阳光收回了对操练场的宠爱,四下的热气慢慢升腾,偶有和风迎面拂来,倒让人感到了来之不易的凉爽。
仅仅是点兵,就足足耗了一整个白昼,操练场上的兵士们个个灰头土脸,意兴阑珊。已然没有了最初的激情澎湃。
点兵过后,还要等待老兵们分发兵器和战甲,长期伫立的黎落感觉自己的双脚如锥,踩在地面上发麻又酸痛,只能不时的将重心转移,可她面上淡淡的,瞧不出分毫不舒畅。
黎落的眼神游离,只等领完铠甲后分配营帐,好去休息休息。
老兵的办事效率很快,一一散发给每位兵士一杆长矛和一蓑盔甲。黎落虽然木讷的站在最后方的队伍里,也很快就领到了自己的那份装备。
拿着兵器和盔甲的黎落,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逐渐有了生机,她遐想着自己身披战袍手刃敌军的酣畅痛快。可当她摸到盔甲前胸处的破洞时,不禁抽搐着嘴角,发出不满的抗议:
“这战甲如此破旧怎能保护我等血肉之躯……”
黎落的嘀咕声还没完,忽闻后方的一位小哥低声咒骂了句脏话。面有疑惑的黎落回望过去,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那小哥手中的长枪,确切说来应是长棍——只因那枪头不知何时与枪身脱离开来,孤零零躺在泥地里,显得讽刺又可笑。
“娘的!难道作战之时这光秃秃的木棍子能怼死人吗?”
“噗……哈哈!”
小哥的自嘲一出口,周遭的众人自然是失笑不止,即便是蔫儿了一天的黎落也不由得跟着笑出声,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众人还在互相打趣时,黎落已经收回视线观察自己的长矛——果然是锈迹斑斑,钝得厉害。
黎落将自己的指尖轻轻划过枪刃,毫无感觉。于是她又加大了力量,以手掌去拍打枪刃,毫无意外地造不成一丝伤害。
黎落苦笑连连——这种生锈的废铁如何拿去作战杀敌?现下黎落再无暇体谅旁人,只发愁自己若穿戴上这又残又次的装备,怕是十步之内就被砍得少胳膊少腿了吧……
因着黎落这一拨人嘻笑的声响太大,引来了那名和黎落打过交道的小将。
他拉着一张黢黑的脸,怒冲冲朝众人走来,张口便吼:
“嬉皮笑脸的做甚!操练场乃军事重地!岂是任由尔等玩闹的地方!”
这一番怒骂让打打闹闹的汉子们埋头不语,敢怒不敢言。
那小将睨视着众人,拧着眉嫌恶的埋怨:
“真不知辅机大人招你们来做甚!一个个骨瘦如柴,上战场只有送死的份儿!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寻机作乐!”
此话听在众人耳中皆是羞辱,虽说这些心态良好的新兵们是被国家强诏而来,但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况且:武装落后,本就不是他们的错,还未上阵便被怨怪拖后腿,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定然不允。
捡起枪头的那位小哥先于众人发声,反驳小将的指责,他拖着断裂的枪头送到那小将眼前,不卑不亢道:
“您说得轻巧!拿这等破铜烂铁来糊弄我们,难道还妄想要求我等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那小将闻言撇过头,凝向远方瞭望了顷刻,似乎能听到疆域之地——骁勇军浴血奋战,刀来剑去的搏击声。
他回过头时,眼前的众人依旧是不服气的神情,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首先:军统等级严明,只要军衔高于你,皆尊称大人,句句不离,此乃军规。其次:我姓方,隶属于骁勇君总统领宋将军,守右尉一职。你可唤我右尉大人,也可唤我方大人。”
方右尉依旧是严肃的面孔,但语气较之先前平缓了许多。
被教导的小哥,沉着脸回道:
“是,方大人。”
越来越多的目光汇集到此处,方右尉似是无奈似是怅然的神情扫视着面前不知交战险恶的众人,而后目光凌然直奔高台,不知同台上指挥秩序的刘参将商量了何事,但见刘参将郑重颔首,再度发号施令:
“骁勇君第九师,所有兵卒听令——分别认领一支新兵队伍!自行分配营帐,带领各自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