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游船的人很多,船也比较紧俏。
不过国丈府的人要订廊船,还是挺容易的,一艘粉刷成朱红色的小廊船,就是她们今天的代步工具。
虽说有清芷这剂安心药,陈家鼎还是有些不放心。
除了花楹跟随以外,还有四个仆从和一个护院。
不过他们只是在船尾坐着喝茶吃肉,没有主子的吩咐,会一直尽忠职守的待在原地。
赵遐瑜站在船头,廊船缓缓在河面上前行,秋天的风,显得格外的凉。
“船头风大,进舱里吧。”
清芷不喜欢有风的地方,确切来说,不喜欢冷风,如果是柔柔的清风,还是可以接受的。
“这里的风景好看,水绿,山绿,岸边的垂柳也绿;等孩儿出世以后,带上孩儿他爹,也来看看。”
整天闷在府上,能走来走走,赵遐瑜脸上绽满了笑容。
从前当姑娘的时候,偶尔还能和爹爹阿娘撒娇,带着丫环在市集溜一圈,买点小姑娘都喜欢的花哨玩意儿;可是自从嫁入侯府以后,就没那么自由了。
陈家鼎疼爱她,宠着她,但她毕竟是陈家的儿媳妇,还是得守着规矩。
除非是陈家鼎说带她出去游玩,能得到国丈爷和老夫人的点头以外,她平时几乎没法踏出府门一步。
这次能出来,想必陈家鼎在国丈爷面前,也说了不少话。
否则,一个嫁入侯门,且怀有身孕的妇人,怎么可能独自出来游玩。
“那我陪你看看。”
清芷伸手拢了一下坎肩,除了冷风,河面上的风光,她很是喜欢。
整条河面上,除了她们这一艘小廊船以外,还有几艘画舫,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和她们并肩而行的一艘画舫,比她们的小廊船大几倍,布置上也更加奢华。
船舱窗户上的轻纱,在河风的吹拂下,微微泛起,声乐从窗户里传了出来。
不用想,也能猜出是哪家贵公子包了画舫,再让舞女乐师在上面演奏作乐。
虽然西梁连年遭受战火,国库空虚,壮丁流失;但是对于皇城的达官贵人而言,饮酒作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赵遐瑜原本还挺有兴致的,听到隐约传来的yin词艳曲,皱起眉头。
“算了,我们进去吧。”
她有些不满的说道,然后拉着清芷的手,往船舱走去。
其实清芷并不反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只要不碍着谁,花银子寻乐子无可厚非。
花楹在船舱里煮着梅子茶,现下这个时候,青梅子熟透,最适合用来煮梅子茶。
而且茶中带着一股清新的酸意,深得赵遐瑜的心意。
刚坐下,赵遐瑜就让花楹掀开船舱的帘子,一来透风,二来不用出去也能看到河面风光。
“从前当姑娘的时候,跟着兄长,也经历了一回。”
赵遐瑜坐下来,带着回忆的口吻笑道。
“是吗,我还没见过呢,真想去看看。”
清芷饶有兴致的说着,侧头望了一眼对面的画舫,轻·薄的白纱一荡一荡的,煞是好看。
“不过也就一次,族里几个年级相仿的兄弟姐妹一起租了艘画舫,后来不知道谁提议,请了一班奏乐师傅,还带了三四个身姿婀娜的舞女,跳跳唱唱的,倒是挺愉快,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情景。”
赵遐瑜说起从前的事,温婉的眉间飞起笑意。
出阁前的事,哪怕只是芝麻绿豆小事,回忆起来,都觉得万分怀念。
清芷在一旁,捧着梅子茶,听得认真。
她六岁以后,便是孑然一人,如同难民益阳辗转大半年来到陵州,被人牙子拣去毒打调·教,然后卖给国丈府,如履薄冰的活到现在,赵遐瑜那些闺中趣事,对她来说还是很吸引的。
紧接着,赵遐瑜说起了那年在画舫上的各种细节,连一旁伺候的花楹,也听得入迷。
清芷虽然不像花楹那样,每个节点都提出问题,可是心底多少也羡慕。
再怎么沉敛镇定,也不过只有十六岁罢了。
赵遐瑜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叹什么。
国丈府里的水,说深不深,说浅不浅。
不是每个人都叫陈紫楠,独占所有宠爱,任意为所欲为;赵遐瑜很清楚,就算有陈家鼎的宠爱,可是毕竟是一个侯府住着,如果她此番不是怀有身子,这深院里,日子一点都不好过。
“当年多好啊,现在只要想想,都是奢望。”
末了,赵遐瑜总结了一句。
清芷原本想应和,但是还没说出口,一旁的花楹连忙圆话道:“奴婢倒觉得呀,夫人现在才让人羡慕,四老爷这么疼你,老夫人和国丈爷把你捧在手心,还有即将要出生的孩子,夫人是大富贵的命,以后肯定儿孙满堂。”
当奴婢的,都会说恭维的话。
赵遐瑜不爱听,可是提到她肚子了的孩子,便觉得,偶尔听听,也不错。
清芷坐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赵遐瑜脸上的笑意。
她在赵遐瑜面前,不需要伪装奴婢的样子,本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一旁炉子上铜壶烧开了,呼呼的响,冒出白烟来。
船舱里很暖和,靠近窗户还放着炭盆,烧红的炭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清芷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刚才在船头吹了一下风,便觉得有些乏。
幸亏是跟着赵遐瑜出来,如果是陈紫楠的话,她才不会管你身子乏不乏,稍有不慎,非打即骂。
清芷用手扶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