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紫楠强权命令以后,每日查看账簿,核对账目,增删添余等工作,全部落在她身上。
虽然说比不上茶庄十几家分店的账目多,却也繁琐。
各房主子那么多,还有厨房、杂役、更夫、雇佣的丫环小厮、马匹饲料、易耗品、巨大宅子的修葺等等,数不清的开销,数额或大或小,也没有个固定数值。
然后就是收入,佃农、商铺、放·贷、还不上欠款的利滚利,国丈爷和陈家坤每月的俸禄、皇后时不时的赏赐等等,简直眼花缭乱。
但是清芷都能完成,还略显轻松的完成。
甚至在这件事中,她还得到了好处,那就是陈紫楠格外开恩,每天准许她空闲两个时辰去算账;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放假般的轻松。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讯息,那就是,国丈府从很久开始,就已经入不敷出。
各院都是花钱厉害的主,除了陈家鼎在朝廷有一份官职以外,所有人都是闲置在家。
国丈爷和国舅爷只不过是两个爵位封号,只管按月领俸禄,并无实权。
这也是皇上为了防止外戚势力过大的一种做法,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很正常,没有人会有疑问。
几年来一直在啃老本。
这件事,老夫人应该知道,王氏也应该知道。
如果她们知道的话,国丈爷也应该知道,陈家坤也应该知道。
可是所有知情的人都不当一回事看待,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当今皇后的娘家,是当今皇上的岳父家,难道他们还会让国丈府乞讨,那可是有辱国体的事情。
清芷咬着笔头,陷入沉思。
因为知道国丈府连年亏损,所以大臣高官们都疏远?
根本说不通!
有了空闲的时间,清芷也不用整天都守着芍园,守着陈紫楠,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整个国丈府,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荷园。
皇后出阁前的院子。
自从皇后出阁以后,这里就再也没有搬进来其他人,定期会有丫环来打扫,但凡是陈旧的摆设,全部都会用同样的东西更换;所以荷园看上去,就好像二十年来,时光不曾流动过。
她喜欢这种宁静。
可是让她想好多事情,把每一件事都仔仔细细的缕一遍。
但是这次,她才坐下没多久,就察觉到身后有黑影闪过;她沉了沉脸,扭头望过去,却不见半个人影。
如果是府上的主子们,直接就走到她面前了,根本不需要躲躲闪闪,既然不是主子,她也没必要顾虑,转回头,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又过了几分钟,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小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是陈紫颖。
在清芷眼里,她不算主子,小主子都不算。
充其量,只是陈紫楠同姓的奴婢而已。
“颖姐儿,找我有事?”
清芷歪着头,看着陈紫颖,她可不记得和芳园的人有任何来往。
如果真说要有什么过节,那就是因为郑氏的事情,和周氏有了不少摩擦,估计周氏都恨不得要扒她皮,抽她筋了。
“你一直在芍园,我不敢过去。”
陈紫颖低着头,小声说道。
“找我做什么?”
清芷有些奇怪,她什么时候和陈紫颖有交集了?
陈紫颖见她语气淡漠,似乎更加不知所措,和中秋夜那晚为了保护妹妹而挺身而出的坚毅样子大不相同。
“我因为受惊,前些天身子才好起来,阿娘才许我出来走动。我见你这两天都会来荷园,所以也就跟着过来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说声道谢。”
“道谢我什么?”
清芷还是没弄明白,一个从不相干的小丫头,忽然间跑来说这话,有意思么?
“你……你救了我啊。”
陈紫颖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才过了多久呀,竟然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哦,你说那件事啊。”
清芷漫不经心的点了一下头,如果不是陈紫颖特地提起来,她根本忘了还有这件事。
为什么会忘了呢,那是因为她不在乎。
从一开始,知道体内有寒毒,依旧要下水,她的本意从来都不是救人。
只不过是不想让陈紫楠背上杀人的罪名,不管最后粉饰成过失杀人,还是自卫杀人都好,终归手里是染了人命,想要成为皇子妃的可能性瞬间就化为乌有。
至于顺手捞起来的陈紫颖,她根本没放心上。
因此陈紫颖的道谢,让她有些意外。
“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只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清芷漫不经心的说着,她没兴趣和一个十岁的丫头打交道,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说完该说的话就可以走了;毕竟,她和周氏现在是完全杠上了,只是周氏小看她奴婢的身份,才没有正面对抗。
但是如果她想接近太傅府,就必须站在郑氏这边,到时候周氏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她。
因此,清芷没这个闲情逸致,和将来敌人的女儿,有任何瓜葛。
陈紫颖不料她反应冷淡,站在原地显得无比尴尬。真是一腔热血想来道谢报恩,结果恩人压根没当一回事。
“可是,你救了我,是事实。”
陈紫颖性格比较倔犟,认定的事就会做到底,否则一开始也不会和陈紫楠发生冲突。
清芷见她涨红了脸,一副认死理的模样,笑了笑。
虽说不在乎,但是有人报恩,也未尝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