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同于昨夜二人相依相偎一起抹冰肌雪肤膏时的毫无芥蒂,此时的两个少女之间,俨然又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彼此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杨隽没有做声。
殷晋离捂着自己的小腹不放,略微垂下头,眼珠子左右转动,道:“坊间有诸多传闻,都说神木令在曲游楚家。我曾派人前去探过荆园,几路人马无一回返。”
“荆园之中定有猫腻。”他抬起头看向杨隽,“即便不是神木令,也会有别的秘密。”
殷晋离鼓着眼睛,血肉模糊的脸上,表情有三分邪气三分狰狞,问杨隽道:“作为楚二公子的你,真的就什么也不知道吗?”
杨隽目光发沉。
他还记得在龙船上的时候,楚怿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让他有几分相信楚家拥有神木令。
但楚家……在楚恪的记忆里面,对于楚家的印象实在有限。
楚恪从出生到十二岁,从未走出过荆园大门,对楚家的印象也仅限于一座偏僻幽静的小院,幽深的山林,园子里的花园,还有面目模糊的楚彦慈和夫人荣氏。
这样单调枯燥的生活,直到玄天门招徒的时候才结束。楚恪离开荆园,离开昂州,第一次踏上龙船,以玄天门弟子的身份来到嵊洲百姓口口相传的海外仙山。
殷晋离见他阴沉着脸,却道是他为不知道楚家的秘密而懊恼,顿时笑了起来:“所以啊,你算是什么东西,连楚家的机密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神木令!哈哈——呃”
他原本还想大笑出声,但在杨隽冷冷地一瞥之下,顿时息声,像被一把扼住了喉咙的鸡一样,梗得脸红脖子粗。
当然,他的脸面和脖子上都布满了伤痕和血迹,所以现在看起来就是三白眼中多了几分血红之色。
“就这些?”
杨隽的语调平平,殷晋离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
这人一直死死地盯着他,让他根本没有机会掏出藏在腰带机括中的法器。更何况,自己现在满身的伤,不做点处理,只怕从杨隽手里逃出去都不容易。
殷晋离审时度势,心下不安,顿时不择言辞地急急说道:“神木令主!神木令主!”
“嗯?”
“咳咳,”殷晋离呛咳了几声,侧了侧身,让半边身体扭转,看着像是减少了身体和滚烫沙地的接触面积,实则是以身体挡住了杨隽的视线,遮住自己搭在腰带上,掰动机括的手指。
“神木令主出现时日很短,却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我怀疑,神木令主才是流言的源头。是他,是他散播了神木令主在楚家的消息!”
殷晋离叽叽喳喳说道,也不管杨隽听没听自己的论断,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嘴巴不停歇,就是想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
呵呵,只要吸引了眼前这人的注意力,让他失神片刻,自己就能脱身!
“所以,楚家肯定有重要的东西,而且,一定是这个神木令主想要的!他放出这些消息,就是想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楚家去!”
“不、知、所、云!”
殷晋离说得正急,忽听一人嘲讽道,顿时舌头打结,不知如何为继,愤恨地把目光投向刚才说话的静悄悄。
“你知道个屁!”殷晋离不甘地说道,却是没有任何实在的话能够反驳静悄悄。
静悄悄嘴角一撇,不屑地望着天,根本就懒得看殷晋离一眼。
“神木令主权势滔天,真是想要对楚家下手,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四处散布流言,引得整个嵊洲蜂拥而至,一起去抢?”
静悄悄原本只是反驳殷晋离,不料这话说出口,自己却感觉到一丝异样,不由皱了皱眉。
旁边的顾九辛也霍地扭头看向她,一双水眸微动,秀眉微蹙,似乎欲言又止。
静悄悄压下心头疑惑,继续道:“神木令主动动手指头就能一夜之间灭了张、王两家满门,还用耗费这许多时日——”
“神木令主觊觎的就是楚家的神木令啊!”殷晋离觑了一眼杨隽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立马反驳道,“这么简单的事儿,从他这名号就看得出来!”
静悄悄哼了一声:“狗屁不通!楚家有神木令,那这神木令主的名号也该属于楚家才是!”
在殷晋离和静悄悄二人的争吵声中,杨隽眉心耸动,划出两道竖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目光渐渐放弱,不再像刚才那样死盯着殷晋离。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力一松,殷晋离心下一阵窃喜,又扭着身体,往与杨隽相反的方向挪动了一点。
“咔吧!”随着殷晋离的一系列动作,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了杨隽耳中。
下一瞬,两道闪亮的银光横空出现,直奔他的双目而来。
“楚恪!”
“当心!”
紧接着,杨隽耳中听见两声惊呼。背后疾风驰来,竟是顾九辛和静悄悄一左一右地奔了过来。
女子声音尖利,竟然盖过了两根细针被万屠刀反弹出去的铮响。
殷晋离已趁此机会奔出三丈之外,口中恨恨道:“竟然没能射死你,实在是不应该!”
对面殷晋离咬牙切切,已经抖落了腰带中暗藏的储物袋,取出一套衣裳遮住了几乎不着寸缕的身体。
他双目含恨,手持一柄银色长剑,却又是一副准备着随时逃跑的模样。
“我没事。”杨隽朝身后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