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匆忙赶到都城下了马车,废正仔细寻找着空气中混杂的,原本不该存在的气息,却被废小白打断。
除妖师回过头去看她,没有说话,眼神示意自己听到对方的声音。
“您的手……”
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却被外人发现。
对疼痛不敏感的废完全感觉不到手掌被划开口子的疼痛。
这是之前挡住犬大妖的刀子时留下的,到底对方是大妖怪,看似举重若轻的强大,也还是留下些许伤口。
除妖师漠然地看着手心处一小抹破口,连灵气的光芒都没发出,就无视。
“包扎一下吧?”
废小白主动将一方白色的手帕绑在废的伤口处,只是一点血迹渗出,也无怪乎主人会毫无知觉。
除妖师沉默不语接受着役妖的关心,对方的瞳孔之中完整倒映出自己的手掌。
“你回去。”
将手从役妖的掌中抽出,手帕的临时包扎多少让她感到了一丝不变,但废依然维持着漠然的神色。
“小白想陪着主人……”
役妖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本来应该主人说什么就做什么,但心中的不安,却让她少见地违背了主人的命令。
最近总感觉到主人的身上有不安的气息,虽然不管怎么寻找都无法发现这份担忧的源头,废小白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跟着吧。”
原本要开口拒绝的除妖师,却眉头一松,反而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小白,好好保护我啊。”
从未对战斗力最低的役妖有任何期待的除妖师,突然就认可了对方的实力。不是作为保护者,而是被保护者的立场发声。
废小白的眼睛一亮,双手紧紧交握,身体前倾,几乎就要撞到除妖师怀里。
“是!小白一定会保护主人的!”
完全忘记前不久还在狼狈挨打的役妖此刻只有被认可的喜悦。
除妖师垂下眼帘,继续验证自己的猜测。
废的灵气是跟所有人都不同的,剔除了所有除妖师本应有的个人印记,全然的纯粹,仿佛空白。
这样的气息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活人身上,如果不是当初在镇魂塔接收了被净化后的众多除妖师的灵力汇聚而成的,“救世之灵”,废也不会有现在这样清澈的灵气。
难道是长老院的人又不安分想做些什么了吗?
压下心中朝着不好的方向奔去的质疑,废朝着感受到的气息最重的方向而去。
走在街上,民众纷纷为除妖师让路,低下头谦卑地表达自己最高的敬意。
而一路昂首阔步的除妖师,却听到了自己在意的只言片语。
“长老院……御妖师……永久镇守……”
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将余光施与悄声诉说八卦的民众。
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人类的贪欲总是永无止境。
身为人类的守护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伤害人类,而至于要不要为人族擦屁股,那就是废自己的事了。
废的脚步越来越接近镇魂塔。
的确,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包庇,去全心维护人类,就算是任务也可以消极怠工。
左右废只需要做到自己的任务完成就行,这个世界也不是自己真正的归属地,不管事也不会有需要谴责的地方。
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极为愚蠢的,仿佛将自己视作圣人的献身。
这不是因为她有多善良,自从亲眼目睹由于自己的愚蠢而死掉的人之后,废已经没有那样的想法了。至于多么重视人类,在见识过系统力量的强大后,她也已经没有所谓了。
尽心尽责地做着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事情的废,并没有多么高尚的情操。
她只是放弃了自我。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是一片黑暗。灵力很重要吗?那也只是这个世界而已,离开这个世界,自己就不会再接触。
这些普通人很可怜吗?弱肉强食的世界中被妖怪随意捕杀,的确可怜。可是这跟她一个异乡人有什么瓜葛?
看到人在自己面前被杀死会感到怜悯,但不代表自己就无法去杀人。
废连感受自己的神经哪里坏掉的能力都缺失了。
这个世界的自己不被期待出生。
废的记忆虽然日渐衰退,因为时光而褪色,却依旧记得自己出生时的情景。
兽形的母亲,长长的黑色山羊角,赤红的双瞳,颌下是长长的山羊胡子,白色的皮毛比上好的丝绸都为美丽,
温柔看着自己的母亲口吐人言,说出的话语却不是一个婴儿想听的。
“我的孩子,你注定将保护人类,开创一个新的时代,记住你的本心,不要因为苦难遗失。”
仿佛早就看穿了自己孩子的真实模样,母亲的眼神虽然亲切,却没有一丝将废作为无知孩童糊弄的轻视。
不久之后,被称为神兽的母亲死去了。
白色的神兽死去之前,身为父亲的男人也早就死去。
身上背负着人族与妖族血液的废,是被称为半人的被排斥的存在。
而原本没有名字的她,在之后获得了废,这个极具侮辱性的名字。
这个世界中包含着诅咒,恶意,嘲笑,所汇聚成的名字,在除妖师出人头地之后,就极少有人会直呼。
特别是人类,清楚这名字所含有的意思的人,无不惶恐地低下头来敬畏地唤出御妖师大人,这样的尊称。
实际上废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字是怎样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