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绥依旧无言,神情翻转不定。
沈栖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下面了说了下去,偏一开始还显得十分生硬的语调还柔软了下来,“我都瞧见了。”
“胡说!”安绥骤然出声,面色凶横的打断了沈栖,而她的这一声十分的响亮,竟是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沈栖笑,“你我都是离魂再世为人,难道不是应当比旁人更信几分世间稀奇的事?”轻轻喃了这话,她又立即道:“上一世你撺掇柳棕害我,叫我坠入崖底。安绥……你好狠!明明当时我与裴棠已经和离,你却不肯放过我。非得将我置之死地方才肯罢休。”
安绥眉毛一颤,下意识的反驳:“你胡说!我从未做过这些!”
“自然不需你亲自动手,只要你稍稍使个眼色,多的是给你效犬马之劳的人。”沈栖道。年前京郊别院的一场火,险些烧死了沈栖,可自那日开始,她的梦中便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东西。上一世的事情一件一件从她脑海中翻了起来,而她更像是一个旁观则者,瞧着她那一生中发生了所有经历。
这事沈栖一个人多没有说过,就连着裴棠都没有知道。
她没有说。
安绥同她纠葛了两世,非但是安绥要找她,沈栖也要找此人。当年她跟裴棠事儿,沈栖知道的太晚,自己虽然有错,到后来也为了自己的错处吃了苦果,到最后仓惶逃离了同裴棠的亲事。这一切原本就应该跟沈栖结束了,偏偏她不肯放过自己,最后柳棕得了她的暗示去取了自己的性命。
沈栖上一世虽然骄纵,可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终究也算是能持正对待,所以她才会放手。然而她又是个爱憎分明之人,既然是知道了安绥的真正身份,焉能再忍气吞声下去。
倘若一切在前世就已经结束,沈栖自然也只会让自己尽量忘怀,可这人偏是从上一世跟着追了过来,自己的几次遇险几乎丢了性命都跟此人有关!
她又怎么会肯甘心。
安绥两世不愿放过她,她又何尝想过在对方追赶来时放下,何况这是要了自己性命之人!
不知从何处突然刮来一阵风,阴冷而窸窣,就好像厉鬼寻路。
明明是入夏时分,天色反而一片阴沉之兆,乌云慢慢笼罩在他们头顶。就好似映衬着他们现在的情形,风雨欲来。
国公府的庭院种了不少树,枝叶繁盛,尤其是在这样的时节,郁郁葱葱的好似将整院染成一片。
“呵——”到了这时候,这安绥反而平静了下来,“是么?你知道了又如何?”她嘴角带着渗人的笑意,整个面容都不带任何神情。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就好像即便是知道了自己是白蘅又能如何,到了今时今日,她总归还是拿捏住了沈栖的性命,就好像上一世一样。
沈栖不动,忽然才低语道:“……是不是脐下三寸的地方隐约作痛?”
“……”安绥原本还不以为什么,这时候被提醒又忽然觉得倒真是有些那感觉。然而下一瞬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不过是把戏而已,想她自己来这镇国公府半口东西都没用过,哪里会被这样算计了。“到这时候还想拖延时辰!”
安绥不愿跟她再废口舌,立即将视线转向了在场之人,然而她这猛的一抬头,就瞧见了裴棠手中拉着弓,所射的方向正是自己的眉心。
“你既然要这样,那就好好比一比……到底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弓快!”安绥凄厉喊起,她自知今日是不能活着离开,对她而言,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已然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了。她如今唯一念头就是杀了沈栖。若是自己要死,她也要先杀了沈栖。她要下地狱了,也一定要拉着沈栖陪着自己一道下地狱!
安绥扬起手中匕首,才刚要刺下去的时候,忽然腹部一阵绞痛,正是由于她提气所致。想到沈栖方才的话,更觉她是意有所指。然而她早已经下了狠心,即便这会更有些什么,总要先取了此人的性命,她自己总归是不好活了,痛不痛的也不过就是这一刻的功夫。
安绥心中如此想着,然而那匕首朝着沈栖心脏挥下的时候,心头一慌,更是察觉到了异样。她明明是花费了极大的力气,可却忽然……扬着匕首的手轻飘飘的,力道全都被什么吸光了一样。安绥浑身上下使不出来力气,如何才能将这匕首直刺入沈栖的心脏。
“嗖”的一声,几丈开外的地方,裴棠的那只箭也如流矢一般射了过来。掀起劲风扑面,更是伴着清啸。安绥脑中忽然转过一念,倘若……倘若这时候箭矢忽然刺穿了自己和沈栖两人的身体会如何?
——他这样心系沈栖,会不会日后只消想起沈栖,便也能时时刻刻的想到自己?安绥一瞬间就被这样的想法给占据了整个脑,如此一来就更是咬牙,运了全身的力气要将沈栖按到自己身前,恨不能完完全全的跟自己重叠了。
然而,她却没想到的是,沈栖忽然在这时候发难,竟是逼着带她一道转了身去。安绥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绵软无力,这会只能是任由人摆布,根本没那力气反抗。顿时,她心中骇然,连瞳孔都不自觉的睁大了。
想她做了这么多谋算,为的就是最后能取了沈栖的性命,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