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沉着脸缄默不语的长孙伯毅威严更甚,从早朝开始到结束,长孙伯毅一个字都没说,不管是谁禀报了什么事情,长孙伯毅都不予回应,一概由解钧和雍宁出面应对,所幸都只是些小事,倒也不是非要长孙伯毅来做出决断。
听得岳峰唱诺一声“退朝”,再等刘策离开宣政殿,长孙伯毅才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诸位大人留步。”
急着起身离开的几个人当即就僵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动作迟缓地坐了回去。
长孙伯毅抬眼,凌厉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近日来,诸位大人似乎对我的私事尤为感兴趣。”
众人偷偷地交换着视线,却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解钧左看看右看看,搭上长孙伯毅的话,笑道:“想来诸位大人也只是好奇罢了,谁叫长孙将军对自己的事情总是三缄其口。”
长孙伯毅沉声道:“好奇,可以,你们要找谁打听,也可以,但莫要因为你们的好奇心就来烦扰我的家人,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众人的心肝一颤,纷纷垂下头,默不作声。
宗正寺卿孟弘一听这话就知道是特地说给他听的,犹豫再三,还是俯身叩首,沉着道:“长孙将军兴许还不太适应,现如今,与长孙将军有关的事情,多半都与天下安定有关,臣等也只是替后楚的未来心忧啊!”
长孙伯毅冷笑道:“你们倒是悠闲,我为了后楚的现在焦头烂额,你们却闲得无聊开始考虑未来了?后楚的未来在哪儿?后楚得有这个未来让你们担心才行!”
“将军息怒。”众人齐齐叩首。
静默片刻,长孙伯毅又道:“那个孩子不是我的,他最好也祈祷他的父亲不是我,不然我第一个弄死他!”
话音落,长孙伯毅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宣政殿。
众人被长孙伯毅这最后一句话给吓着了,直起身后都慌了神,纷纷看向雍宁:“雍大人,这、长孙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雍宁哂笑,“不就是字面意思?”
“长孙将军这是要长孙氏绝后……”
“绝后又如何?”雍宁一个冷眼扫过去,孟弘立刻就闭上了嘴,“长孙氏是否绝后,与诸位大人有何干系?他日黄泉地下,长孙老将军还能向你们问罪不成?诸位大人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孟弘还是心有不甘,又道:“可若长孙氏绝后,那后楚的未来由谁来继承?”
“长孙还没死呢,诸位大人竟就已经想着要侍奉新主了?”解钧冷声说道,“长孙说得对,你们还真是闲得要命。不然我去跟长孙商量商量,咱们现在就给诸位大人换个新主?”
孟弘这才噤了声。
礼部尚书忙笑着替孟弘打圆场,道:“解大人息怒,孟大人他也只是在履行宗正寺卿的职责。”
雍宁沉声道:“履行职责是好,这朝堂之上也需要敢于死谏的忠勇之臣,我当初寻到诸位,也是看中了诸位的治国之才和忠肝义胆。
但诸位大人也都不是初入仕途的毛头小子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诸位大人的心里该有杆秤才是,别瞧着长孙将军和公子年轻,就忘了为官之道!
长孙将军跟公子可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于公,他们有那个让你们畅所欲言的胸怀,可于私,那二位可就没什么胸襟可言了。想想那二位的出身,诸位大人可千万别把人给惹毛了!”
父辈们的言传身教是刻在骨子里的,那一条条家训是从小就印在脑子里的,明知其中有糟粕,却已经改不掉了,只能压着,可若哪一日恼了,烦了,压不住了,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等着倒霉吧!
这话说完,雍宁也懒得再说什么,起身就走。
若再有不长眼的跑去招惹长孙和黎绍,那就算是因此丧命,也怨不得别人。
与解钧二人先后踏出宣政殿,雍宁一偏头就瞧见从偏殿走出来的长孙伯毅和黎绍,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弘文馆的学士。
雍宁和解钧快步走过去,向长孙伯毅和黎绍作了个揖,“公子今天怎么来了?”
黎绍瞥了长孙伯毅一眼,淡笑道:“有人不愿意一个人来。”
闻言,雍宁和解钧都看着长孙伯毅戏谑地笑了。
其他人也三五成群地从宣政殿里走出,一瞥见这边站在一起闲聊的四个人,立刻就都装作没看见的模样,脚步匆匆地逃离。
黎绍注意到了,却什么都没说。
“对了,”往宫外走时,雍宁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顺便跟黎绍说了,“公子可知道最近有不少人涌入长安?”
黎绍点点头,道:“我听卫峰说过,大概都觉得新帝登基之后这天下就算安定下来了,一时之间不会再有变动,便都想来投入重臣门下,谋不到一官半职,做个门客也能有所发展。”
“那公子有何打算?”雍宁颇有些期待地看着黎绍,“长安城内如今可没有比长孙更好的伯乐了,公子不替长孙将军收几个品行端正又有才能的门客吗?”
“门客?”黎绍笑了笑,“你问问他给自己发了多少俸禄,养得活他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钱养门客?”
听到这话,雍宁和解钧也有些发愁了。
雍宁曾在黎氏的朝堂上混了个风生水起,因此攒下了不少家底,解钧的家人一直都住在长安,且被黎绍保护得很好,因此解钧需要钱的话,倒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