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梦瑶听他说了半晌,一直默不作声,等他说完了,才微微转动了一下坐久了的身子,淡淡说道:“孙大人如此热切于此事,恐怕,还是心中记挂着当日在秦淮河上对你青睐有加的美人儿沐宛了吧?”
她一提到沐宛,孙越陵顿时心中一惊,确实是很久没有沐宛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是和徐鸿儒一起躲了起来,还是已经脱离了闻香会而远走他乡?
他心中一阵感慨,说道:“你一定也知道她的下落,对不对?”时隔多日,沐宛对他的诸般摒弃冷漠,仿佛已经随着闻香会的覆灭而烟消云散一般,他此刻心中想着的只有她的好,而不是她的放纵与绝情。
天生就是一个不会记仇的人啊,孙越陵如斯自忖。
丁梦瑶笑了起来,道:“她是我的好妹妹,我当然知道她在哪。怎么,孙大人打算和她再续前缘么?呵,现在你是大有身份之人,恐怕宛妹见到你后,会情难自禁和你冰释前嫌也说不定啊!”
孙越陵脸上一热,道:“休要乱说,我怎么可能和她再续前缘。她狠心绝情,弃我如敝履,更是变得放浪不羁,我早就和这等善变之人断绝了关系,我和她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性。”
丁梦瑶眼波流转,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和气度,道:“孙大人你当真是有所不知啊,宛妹其实一直对你情根深种,念念不忘。她的狠心和绝情,都是我逼她做的。不如此,怎能让她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地为我闻香会做事。”
顿了顿,道,“孙大人仔细想想便知道了,我三番四次对你出手,哪一次她不是于心不忍,在一旁劝说不止?”
孙越陵默然无言,丁梦瑶说的似乎在理,她很多次对他出手,沐宛都是在一旁劝说,并没有落井下石,也许她对自己的狠心绝情,真是迫不得已而为。
但随即又想到了沐宛对他的诸般无情和那****对恭顺侯的百般承欢,心中又刺痛起来,咬牙恨声道:“你休要再胡言乱语了,我今日来此,并非是为了沐宛,而是为了妖首徐鸿儒,你休要转移话题混淆视听。我已经对你说的很清楚了,你究竟考虑的怎么样,说,还是不说,你自己选择,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丁梦瑶看他发怒,似乎十分高兴,闭目思忖了半晌,才油油说道:“孙大人可是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孙越陵听她如此说,感觉似乎有戏,道:“我以性命担保,只要你能说出徐鸿儒藏身之所,我一定把你给放了出去,决不食言!”
丁梦瑶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孙大人。徐鸿儒如果一直都没有离开京师的话,应该就藏在城北金台坊鼓楼东大街的西江米铺。这是我们闻香会在京师的秘密巢穴,他们应该一直藏身在那。”
孙越陵大喜,在他的劝说利诱之下,丁梦瑶果然真是开了口,当即对着她说道:“好,丁姐果然是爽快之人!委屈你先在诏狱呆上几天,容我拿住徐鸿儒后,定当奏请圣上,将你减罪释放。”
看着他大步而出的背影,坐在板床上的丁梦瑶嘴角一牵,眼中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光芒,仿佛那顾盼fēng_liú、风姿卓越的迷人风采,又重新回到了她遍体鳞伤的体内。
出了诏狱,孙越陵环眼一看张鹏勇等四人,压低声音道:“丁梦瑶已经招了,徐鸿儒就藏在鼓楼东大街的西江米铺之内。”
此言一出,四人都是震惊不已,没想到孙越陵这么快就能够审问出徐鸿儒的下落,居然不用靠用刑。
张应龙更是心中怨叹,心想老子折磨了那个娘们如此久都问不出什么名堂,没想到你孙大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套出了贼首的下落,吗的,人长得帅果然有好处,那娘们真是贱,一看到俊俏后生就把持不住。
韩弱水道:“堂主,鼓楼东大街的西江米铺一向由‘三十六道’帮众经营,徐鸿儒居然躲在了他们的地头上,这……那妖妇是否胡说八道转移视线,堂主可要明查。”
“是啊,孙大人可要明查,切莫被那娘们给哄骗了。”张应龙也怀疑起来,他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刑讯逼供反而会比不过孙越陵的好言劝慰。
“‘三十六道’?”孙越陵凝神细想,闻香会向来和城北的三十六道没有什么瓜葛,且三十六道一向保持中立,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确实也不大可能包藏闻香会妖人。但世事无绝对,谁又能保证三十六道这些江湖草莽,在看到闻香会即将没落,兔死狐悲之下,不会伸出手来拉他们一把呢?
来京师这么久,孙越陵早已了解三十六道是个什么样的帮会。
不同于关心堂和闻香会这二个带有政治色彩和主张的堂会,甚至也不同于一向低调隐忍只懂做生意的花旗社,三十六道可以说是纯粹意义上的江湖帮派。
北京城向来有东富西贵南杂北贱之说,意思是居住在东城的多是富贵有钱的人家;而居住在西城的多是官宦世家;至于南城,则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北京著名的天桥就位于南城,‘天桥底下说书的’这一切口,更是被无数影视剧广为传唱;而北城,同时也是顺天府衙的治所之地,是一些贫贱无依、孤苦无助之人的寄居之所。
由于三十六道是纯粹的江湖帮派,帮会中汇集了北京城的城狐社鼠、草根**丝之辈,更潜藏不少能人异士,在大明朝社会底层扎下的根基十分牢固,所以在北城一向很吃得开,就连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