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接着说:
“大虎这些年,以干木匠为名,到处揽私活,搞自搂儿,实际上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这是沙峪村开展革命运动以来,又冒出了的新动向,经过沙峪村革命指挥部研究决定,大虎从即日起,到大田队报到,不允许再从事与木匠相关的事情,如果发现他不服从指挥部决定,仍然继续从事木匠职业,那性质就变了,就跑到革命的对立面去了,对于这种人,我们的态度就是四个字,‘斗争到底’,另外,大虎到大田队干活以后,大田队的负责人,要对他监督管理,随时向指挥部汇报他的情况。”
“大虎的工分按几级给?”大田队长问。
“按最低的给。”韩****随口就说。
“那不合适吧?还是按同等劳力的水平给,比较合理。”大田队长说。
“在沙峪村,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我说按最低的给,就按最低的给,别那么多的废话,要是不按我说的办,我立马撤了你这个大田队长。”韩****不耐烦了。
说到工分,这里要解释一下,它是社员干活的报酬,相当于现在的工资,当时的沙峪村,按劳动力的水平,分为五个等级,一等是最高的,十五分,基本是给那些身强力壮,干活卖力的劳动力的,二等十二分,仅次于一等劳动力水平,三等十分,享受此分的是妇女中的佼佼者,他们基本属于,干活利落肯吃苦的人,四等八分,五等七分,属于体弱年老的劳动力。
这个等级工分,是按天来计算的,到了年底,根据每人干活的天数,乘以等级工分,得出的就是一年一个劳力的总分,如果经过合算,一分的分值是一毛钱,再用总得分乘以一毛,就得出了一年的报酬,更要命的是,等级工分是和分配的口粮挂钩的,分值低的,分配的粮食就少,分值高的,分配的口粮就多,也就是说,只要确定了你的低等级,那口粮肯定也少。
韩****故意给大虎最低分,实际就是在刁难大虎,明眼人一看,就能看的出来,所以大田队长才提出了质疑,但这种质疑,在韩****看来,是多余的。
对此结果,他没有抗争,选择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切。
而站在大虎边上的兰珍,实在忍受不了了,她说:
“你凭哪条,就给我们家大虎,定最低工分?”
“就凭他走资本主义道路,怎么的?你不服气?”韩****反问兰珍。
“不服气。”兰珍说。
“不服气也没办法,你家大虎没告诉过你,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事就这么定了,散会。”韩****说完就宣布散会。
在回家的路上,大田队长走到大虎身边,小声的说:
“大虎,你也看到了,工分的等级,我说了不算,可是干活多少,我还是说了算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累着,谁让他风头正旺那。”
“谢谢你,不过,你也不要为了我,跟他对着干,不就是干活吃饭吗,咱们都是干活的出身,不怕。”大虎说。
回到家里的兰珍还是生气,大虎不停的劝慰她说,工分是少点,但至少咱全家,还能待在一起,你看金昌元家,自从玉儿被关进库房以后,她家成了什么样,孩子没了爸,接着又见不着娘,多可怜啊,咱家好歹还能在一起,他韩****照这样作孽下去,迟早都会有报应的,大虎的劝慰起到了效果,兰珍也想开了,她进厨房,忙着给一家老小做饭去了。
吃过晚饭,大虎走到院子里,开始整理他用了半辈子的工具。
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工具,大虎的心里难过极了,他原本想,他在闭眼之前,都不会和这些老伙计分开,没想到,现在他就要告别它们,大虎小心的,把工具一样样的,从箱子里拿出来,摆在他眼前,他的眼睛湿润了,情绪一下子糟糕到了极点,为了稳住自己的情绪,他到厨房,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盅酒,他喝了一口酒以后,就开始对着‘老伙计’自言自语起来。
他对斧子说,我曾经用你,把劫匪给吓唬住了,让他放弃了抢劫我的念头,也是靠你,劈开了无数的木头,你是最厉害的。
他对锯说,你也很了不起,看你四平八稳的,不管多粗多长的木头,只要你一出手,它们就变成了你的臣民,想让它变什么模样,就变成什么模样,这些年,你是劳苦功高,你不但能干活,还帮我留在了师父的身边,记得第一天跟师父干活,用的就是你,那天师母,差点把我撵走,还是你帮了我,你是有功之臣。
他对刨子说,你就是剃头挑子里,那个刮脸的活,不管多难看的木头,经了你的手,立马变得光滑平整,让人刮目相看,我推了你这么多年,也磨了了这么多年,你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忍辱负重,老伙计,对不住啦。
大虎一一的对老伙计,说着心底想说的话,与它们做着最后的告别。
为了让这些老伙计不再受苦,大虎找了个大的木箱子,用油纸把它们,一件件的包好,放进了木箱,还用苫布,把木箱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它们被风吹着,被雨淋着。
大虎在院子里的一举一动,被躲在屋子里的兰珍看的清清楚楚,看到他在流泪,在自言自语的说话,兰珍的心在滴血,她心疼大虎,也理解大虎,她真想过去,抱住大虎,让他在自己的怀里,释放出他的情感,免得憋出病,但是,理智让她停止了脚步,也许,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