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河眼瞳幽深,看不出他所想。
后来赵子朔的说法,算给夏苏解了惑。
原来并非天才倦怠,而是王爷舅父来函让赵子朔早些到京师。
赵大老爷说,十一娘要到杭州,让他索性一道坐船,再从杭州入京,一来顺路照应,二来可以和赵青河培养一下兄弟感情。
当然,后头这话,赵子朔没有透露。
不说京师有赵氏的老宅老仆,王府也随时欢迎外甥住,赵子朔无需带太多行李,除了随身带些书看,也就一路上的换洗衣物,且早做好出门的准备,箱子一抬便能走。
穷家背家当,富家轻装行,正应此情此景,却让夏苏想起当年一件破衣服舍不得丢,大包小包投奔赵府的情形来。
虽然多了不请自来的人,一公子二小姐,以及旅途照料他们的仆婢随从十二三人,搬行李,安排住舱,闹哄哄好一阵,船最终没有耽误太久,子夜前就驶入大河,往杭州行去。
那时,夏苏的心思还很简单,认船认尸找线索,再到杭州看赵九娘,游一游西湖。
苏杭水路畅通,快行也就一日余,只是今年雨季早来的缘故,急流增多,尤其夜间多险,故而赵子朔提出只在昼间行船。
赵青河看过地图,那条支流就在赵子朔提到的码头附近,心想正好,怎能不同意?
于是,出发的第二晚,船入一个挺大的河镇歇晚,赵子朔带了十一娘和岑雪敏上岸用膳,赵青河说晚些时候就与他们会合,却同董霖,夏苏和乔生,换乘小船,上支流找浅滩去了。
董霖笑赵青河骗死人不偿命。
赵青河却道,“骗又如何?我已告诉船大,最迟明日下午,一定回转。想那赵子朔又不傻,不可能一直等到天亮,只要回船便知。我就烦他问得仔细,说来话长四个字打发不了。”
赵青河这回急着出来,也没对赵峰夫妇交待清楚,理由几乎敷衍,说什么难得知府大人肯出借官船,过了这村没这店。
赵子朔却不知从哪儿听说董霖有官务在身,上船后就问起了,也不被糊弄,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坚持。
如此一看,在倔强的这点上,赵峰,赵青河和赵子朔的血缘关系就凸显了。
“要说烦,哪有你烦?苏州那几桩小偷案,都是你烦得我受不了,才重新翻出来的。”董霖忆及尚不算旧事的往事,扭头跟夏苏抱怨,“这位老兄总说有疑点,这不对,那不妥,让知府大人起先恨得牙痒,偏偏每回结案后还有后续,搞得如今离了他都不行,大人真是……”
怎么说呢?
“对我又爱又恨。”赵青河一针见血。
董霖一拍大腿,喊道没错,然后就搓起手臂,浑身抖两抖,“你恶心自己就行了。”
夏苏看两人说话堪比杂耍,扑哧一笑。
“到了。”乔生却从船头传声。
夏苏慢慢走上去,这夜运气不错,只是轻雨,因此火把不散,摆得出一条长龙,照亮浅滩上那只歪歪斜斜的破船。
她一下子认出,正是那伙贼人的货船。
上了岸,两汉过来,皆穿捕衣,其中一矮敦汉说话老大不客气,却透露和董霖熟识,“你小子再不来,我可就收队了。”
“算了吧,老郑昨日一早就跟我报了信,虽是你们杭州府地界,但此地离我们苏州更近。我便是耽搁了一会儿,你也没比我早到多久,收个鸟队。”董霖嬉哈拉来赵青河,“林总捕,认个脸,他就是赵青河。”又招呼那个老郑。
林总捕是杭州府总捕头,老郑是管辖这片的县衙捕头。赵青河抱拳,该讲礼时,从不含糊。
“你就是赵青河?让苏州知府大人给咱们大人发函,要求巡船和码头严加搜索,料定贼人走这条水路。听说,苏州的行窃凶命案也是你破的。”林总捕回抱拳,满目欣赏意,“久闻不如见面,当真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到我杭州府来,我让你当副总捕,怎么样?”
董霖连忙挤进,冲林总捕喊,“想都别想,赵青河是我们苏州府的!”
夏苏虽知赵青河挺受欢迎,却不知这么受欢迎,偷眼瞧他。
赵青河没有半点得意,只问老郑,“郑捕头,死人不在船上了吧?”
老郑点头,示意他们跟自己走,“这片本来船就少,先前还是冻住的,前些日子融了冰,才有船只走动,前夜里有船夫来报案。船底漏水严重,要不是水密隔舱,再加上老天帮忙,雨期水流变得快,让船搁浅,沉下去还找个鬼!尸体,呸,也不是尸体了,多数烂剩了骨头。”
赵青河忽然停住脚步,对夏苏道,“妹妹别跟着了,原本还想你认尸,烂都烂了,应是没什么可看。若有需要,再唤你。”
林总捕和老郑这才发现赵青河身后居然有个姑娘,一齐惊讶。
林总捕脾气稍急,“嘿,稀奇啊,我经办那么些凶案,少见姑娘家往前凑的。这谁啊?”
董霖见缝插针捣乱,“青河他媳……”
脑后突然被轻扇一记,左右转,却没见“凶手”,只有夏苏静立在侧。
董霖见识过夏苏的快,一吐舌头,嘿嘿改口,“青河的义妹夏姑娘,那日也被劫持到船上去了,所以带她来认一认船。”
身为经验丰富的捕头老大,自然不会漏过前头四个字,冲赵青河也笑得嘿嘿声起,“义妹啊,和你这个义兄般配,有江湖女儿的果敢无畏,能跟爷们上刀山下火海,比起会煮饭就嚣起来的我家那口子,真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