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翡就好像没有听见她后面的话,再次问道:“你知道,阿尔凯诺的真实身份么?”
“什么?”岑湘似乎有些没有听懂,但是只是隔了一瞬,她沉吟道,“t·,他和这个犯罪集团肯定有关联,甚至可以说,他一定是这个集团的成员……”
“这我知道,”叶翡道,“说了这么多,他之所以拼命的要杀你,也是因为你知道了太多他的秘密吧?”
“不完全是……”岑湘再次苦笑。
“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她道,“广土原和老师都准备拿我做弃子,连铃子都亲自来杀我……他们是真的觉得,我背叛了他们的意愿,是时候该死了,其实去年第二次暗杀失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想除了我了……他们看出我的心已经乱了,不再适合做一个杀手,也不再适合给他们卖命,一月在颍上那场刺杀就是,他们直接没有让我参与其中,但是讽刺的是,”她的语气再度由微微的悲凉转为嘲讽,“那么多人,甚至是佐井专程前来,也依旧失败了……”
“佐井是——”
“最后和你对打的那个人。”
就是那把风雨里无声却凌厉异常的刀。
“竹本铃姬——”
“她叫铃子,”岑湘呵出一口热气,在寒凉的夜幕背景上像是一团雾,却很快消散,而她轻微的**着,就好像那才那口气,是她此生最后一声有温度的叹息,“她是老师的女儿……用中国传统称呼来说,她是我的大师姐,她有一身卓绝的暗杀术,却从来没有入世过,因为老师过分宠爱疼惜她……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走出院子,踏上别的国家去专门杀人,专门来杀我,我一直都打不过她……可惜她遇到了你。”
原来这竟然是竹本铃姬第一次出门来杀人,原来她不过是个长在温室里的毒花。
但是依旧让人不能理解……既然竹本秀一疼爱自己的女儿,难道不应该不让她接触暗杀术这种黑暗嗜血的东西吗?为什么要将她训练成一个杀手,却又束缚住她的手脚,不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最终因为缺乏入世经验而丧命他人之手?
岑湘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微微摇头道:“我的老师是个杀手,是世界上最冷血的杀手……你看铃子被他教成了什么样子就知道了,他再疼惜女儿,如果她死了,他也一定不会有任何的悲伤,只会训斥她无能……我也一样,我是他养大的,但是从始至终,只能是个棋子……
忘了告诉你,其实那天我得罪了广土原雄那件事,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而已,老师怕我不愿意替一个陌生人卖命,就用了这样一个可笑的手段,将我送了出去……”
她脸上嘲讽的笑好像再也退不下去,煞白带青的脸上伤痕历历,血迹纵横,她就那样静静的倚靠着船边缘,像是一具尸体,若不是因为她的眼睛里还有几分黯淡神采,必然已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我知道的……都说给你了……”她冰凉僵硬的手再次放回了腹部的伤口上,那里流血的速度已经减缓了许多,不知道是血止住了,还是因为再无血可流。
一点半冷不暖的血凝固在她的指尖上,她道:“你能……你能去救褚遇吗?”
叶翡看着远方黑暗的海面,面无表情道:“你确定他还活着吗?”
岑湘苍白的捂着腹部的手骤然失手用力……本来已经不怎么流血的伤口被她这么一抓,又再次泪泪的冒出鲜血来。
她怔然的任由自己的血流淌过手缝,就好像一座信念的山忽然崩塌在她面前,她的眼睛仿佛瞬间碎裂的镜面,无数的碎片冰冷的粉末随着她的眼泪奔流而出,几乎再也看不见任何的光明,找不到任何的救赎。
“是啊……”她怔怔然的道,“他……他……啊——”
最后那一声本该是一声悲怆的呐喊,但是她根本没有力气去喊,只能喉咙哽咽着,咳出几口带着寒气的血,带着窒息的绝望和不甘心。
她的另一只手松开小艇边缘,失去依靠的身体像一片被风吹皱的纸,缓慢而无力的折下去,被冰冷的海水浸透,冲散。
一时静寂。
海上低吼悲鸣的风,连绵拍岸的浪,和天际若隐忽见铅灰色浮云,以及一勾上弦月,像是一把可以射穿天幕到达时间彼岸的弓……都更无声的静默下去。
叶翡的船桨入水,一点也没有美好的欸乃声声,倒显得更加压抑凝滞,无力的推着这片孤舟前行,载着一个快死的绝望的人,和一个沉默着,束手无策的人。
岑湘终于还是道:“我就是……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就算是阿遇……死了,你也帮我确认一下,说不定他,没死呢……你说对吧?”
叶翡依旧没什么感*彩的道:“他是我们中国的公民,保护他不受侵害是我的责任。”
“嗯……”她的声音越发的微弱,答应的话语就像是被风吹散了,但凡有半点的杂音,就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明明已经没剩下多少气力了,但是她依旧固执的说着。
“叶翡……情报都给你了,你就听我说说话……等到明天早上上了岛之后,就把我随便埋在一个地方,不用立碑,不用什么标记……我就自己烂在那个孤岛上,再也不打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