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剑开始变化,瞬间变成一名巨人,头戴一顶乌纱帽,两眼通红,面如黑炭,血盆大口,犬牙交错。身穿大红官服,腰系三尺犀带,俨然一副判官模样。
那判官说道:"小子,我来问你,如你身为当朝皇上,老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同时又有外族入侵,山河破碎,你手中物资仅够一边之用,你该用来赈灾,还是用来御敌?"
说完,场景一变,萧贱身着龙袍,头戴金冠,站在一片旷野之中,以他身体为分界,两边景象截然不同。一边是赤地千里,饿殍遍地,民不聊生,易子而食。另一边是清兵入侵,铁蹄践踏,山河震动,战火纷飞。饥民与清兵看见他,纷纷向他涌去,那饥民抓住他的手,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疯狂地啃食起来。那清兵则挥舞起大刀,对着他的头颅,狠狠地劈下。
眼看即将命丧于此,萧贱想起鸿雁还在昏迷,生死不知,当下毫不顾及自身,大声问道:"鸿雁在哪儿?"
话一出口,场景又是一变,只见周围杂草石子迅速长大,很快超过了萧贱高度,萧贱一看自身,灰毛长尾,小爪尖牙,已变为一只小鼠,面前一只饿得皮包骨头的大鼠,兀自躺在地上喘息。那判官声音传来:"你现为一只野鼠,由于干旱,周围已无可食之物,而你的母亲则饥饿待死。你身负种族繁衍之重任,唯有进食母亲血肉,方可活下去,同时,如你以自身血肉,飨母之口,你母亲便能存活,你该当如何是好?"
萧贱不为所动,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意思是:"鸿雁在哪儿?"
那判官略微变色,稍一沉吟,笑道:"臭小子,入情至深,竟以情念驱逐善恶二念,导致心中无善无恶,倒也少见,那么这次怎样?"
说完,老鼠及草木皆消失无踪,萧贱也恢复了正常大小,但周身为铁链所缚,无法动弹。鸿雁站在萧贱面前,手持一柄长剑,正往自己脖子缓慢割去。那判官说道:"你俩身为师徒,犯禁luàn_lún,依律当死,但朝廷网开一面,许你们一人存活,现鸿雁决意自刎,则你可独活,如你咬舌自尽,则鸿雁可活,你如何抉择?"
萧贱浑身发抖,毫不犹豫,张嘴便往自己舌头咬去。只见红光闪过,萧贱口角流下鲜血,缓缓倒地。
那判官抚掌大笑,说道:"你终于未能斩去情念,功亏一篑,就此神魂尽灭去吧!"
忽然之间,萧贱身上一道红色光点飞起,来到了天空之中,在判官头上化为一道火云,云层犹如岩浆翻滚,顷刻间火雨淋漓而下。那判官骤然变色,大喝一声,周身出现乳白色光罩,将火雨挡在身外。
哪知萧贱身上又飞出一道白色冰晶,飘到火云旁边,化为一片雪云,表面平静,宛若一片冰湖,但随即云层鼓动,鸡蛋大的冰雹纷纷落下,一时冰火交加,向那光罩攻去。
判官身上光罩在冰雪火雨两重冲击之下,颜色逐渐暗淡,判官满头大汗,尽力支撑,随着光罩越来越薄,眼看就要支持不住。突然他发出一阵咆哮,站起身来,现出原形,重新变为那柄长剑,一时光芒大盛,几乎要将雪火二云冲散。
眼见两云各自为战,双双都要消失,忽然之间,那两云互相靠近,交融缠绕,渐渐合为一体,变为一朵紫云。只见那紫云之中雷光闪动,刹那间一道闪电垂直劈下,声震山河,天地变色,直直击碎了那光罩,在那柄长剑上炸裂。
一瞬间,判官,长剑,铁链,鸿雁,紫云全数不见,萧贱回到了现实之中,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那名剑啸宫使者站在面前,手中长剑已然收起,低头收颌,似乎正盯着萧贱,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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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使者细细打量着萧贱,过了一会儿,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说道:"有意思,有意思,自从张三丰、王阳明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才了,现在杀了你未免可惜,但斩你三尸又嫌太早。小朋友,我且问你,你究竟有何际遇,竟能集太阴太阳内力于一身?"
萧贱目视着使者,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那人思索片刻,说道:"你虽身具两种异象,但均未能破茧化蝶,究竟是至阴还是至阳,到时还要经过一番抉择,我虽有心指点,但个人际遇不同,无法言传,只有等你自行领悟了。翌日待你成道之时,我在剑啸宫中静候大驾。"
随后看了一眼左良玉,自言自语道:"也罢,今日便饶他性命,且将大明气数,留待天定吧。"说完,脚踩雪花,一步步往天上走去,须臾之间便已不见踪影。
萧贱挣扎站起,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一些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似乎在向他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清。心中仅余一念不灭,只想往鸿雁方向走去,但走了没几步,就此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剑啸宫》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