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九剑听杨襄儿如此一说,先是愣了一愣,忽而爆出一阵大笑,上前一步,激动地拉着襄儿小手,说道:“襄儿师妹,师尊有令,师兄自当从命……”,但话说到一半,他神色一变,又退后了一步,沉吟不语。
杨襄儿不知他为何生出如此转变,也不敢多问,只好站在一旁,心中忐忑。
令狐九剑思索了一阵,喃喃道:“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当中这千古骂名,决不能由师父担了去……还是由我……”
说完,他手负身后,神情木然,直起身子道:“师妹,此事我已知晓,待我回去考虑一番,再来给你答复。”接着他将密室打开,比划了一个手势,表示送客。
襄儿不知他心思,只好点了点头,离开了密室,回到了大厅,只见萧贱安坐于席间,似乎对于身边的血炎甲卫全不在意,见她回来,向她微微点头,露出嘉许的笑容。余人则脸色凝重,默默的喝着闷酒。
过了一会儿,令狐九剑也从密室出来,向着萧贱等人一揖到底,道:“诸位,令狐九剑行事颠倒,多有得罪,望诸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在下无礼之举。那克苏鲁村屠杀一案在下已然想明,绝非诸位所为,诸位可放心留在这血龙门中,在下自会用心款待,以弥补在下失礼之罪。”
张卉心哼了一声,道:“你不会又耍什么阴谋诡计,想要勾陷我们吧?”
令狐九剑正色道:“在下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会对诸位有半分不敬。”
说罢,他挥了挥手,道:“归统领,将甲卫撤下,带几位贵客下去休息。记住,切勿有所怠慢,不然回来后我唯你是问。”语气极是坚决。
归无计愣在当场,结结巴巴说道:“可……可是……那克苏鲁村……村民的确……死于血炎爆虫寄生……”
令狐九剑皱眉道:“我已详细询问过甲卫当时情形,那爆头而出的怪物绝非血炎爆虫,此事当与明尊无关。你还愣着做甚?莫非想抗命不遵?”语气中不满之意昭然若揭。
归无计慌忙道:“属下不敢。”深深一揖,随即转身道:“撤!”血炎甲卫得令,转眼间便撤了个干干净净,足见训练有素,纪律严明。
张卉心运内力于耳,听得甲卫的确已然远去,这才放下心来,也不多话,怫然离席。易武阳也自恼怒,不过依旧向令狐九剑施了一礼,这才追随张卉心而去。
之后余人也向令狐九剑告辞,回房休息。唯有李季栖临走之时路过令狐九剑身旁,低语了几句。令狐九剑身子微微一颤,但旋即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
夜色渐浓,寂静降临。
三更时分,乌云遮月。
在血龙门总部周围环绕的群山东北角,有一处山势极陡的无名山崖。高约数百丈,人迹罕至。
在此山山巅有一石台,面平如镜,俯瞰流云,向来传说有仙人居住。
一道黑风刮起,石台之上凭空出现一个消瘦的身影。月色朦胧,隐约可见是萧颜的面目。
“你怎么现在才来?”一个不满的声音自崖边的一棵迎客松后传出。
萧颜满嘴酒气,笑道:“酒肆现下才关门,要不是酒喝完了,我还不想来呢。”
那声音奇道:“怎么今日转了性子?平日不是早早便来了么?跟我说说吧,尘世间又发生了什么好玩之事?”
萧颜叹了口气,道:“今日有个消息,我不想告诉你。”
那声音道:“是不是令狐九剑和你联手,将计无量阴谋挫败了?”
萧颜苦笑道:“你这话毫无逻辑,此乃我自豪之事,为何不能说于你听?何况之前我每日从黑牢里偷溜出来,早已将令狐门主计划跟你说了个七七八八,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那声音停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萧颜,是不是我对你平日不假辞色,你心里着恼,终于不想再理我啦?若是这样,你便不用再来了。这两年来,你每日上山,陪我说说话,聊聊天,我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挺感激的……但不知为何,我总对你心怀芥蒂……实是对不住……”
萧颜忙道:“不,不……我绝不会着恼,也绝不会不理你,只是……今日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对我来说……则糟糕透顶。”
那声音又停了一会儿,忽然颤抖着说道:“是什么消息?”
萧颜沉默了一会儿,仰天长叹道:“你的师父萧贱……来了。”
须臾,一道金光闪过,一名女子身影出现在了萧颜身前,她衣衫褴褛,面目不清,头发皆凝在了一起,指甲中也布满了污垢,似乎数年未曾洗澡一般。
这女子激动地说道:“师父……萧贱?他还活着?当真来了?太好了,苍天开眼……”正说着话,还未等萧颜回答,这人突然又换了一副担忧的语气,喃喃自语道:“不行……不行……我这副惨样……怎么能去见他呢?万一吓坏了他……他又跑了怎么办?”
正犹豫间,忽然一道紫烟飘过,一个温柔的声音自她身后说道:“敏诗,今次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吓不跑我了。”
那女子身子登时凝住,不再说话,也不敢转头。
一时石台上寂寥无声,似乎连空气都已凝结。
如是呆了半晌,她身后之人叹息一声,道:“即便你不想见我,我也要用强。”说罢,他向前迈了一步。
她蓦地发出一声尖叫,道:“不要!不要过来!师父,徒儿想见你,想得要发疯……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