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自然不会自己走上楼的,后面自然还有两个活人扶着。但大家看到了死人,就谁也不会再去留意他们背后的活人。
只见这两个死人全身湿淋淋的,面目浮肿,竟像是两个刚从地狱中逃出来的水鬼,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屋子里虽然很明亮,但大家骤然见到这么样的两个死人,还是不禁倒抽了扣凉气。
丁枫此刻已经沉住气了,他冷眼看着云从龙道:“这两位既然是云帮主请来的贵客,云帮主就该为大家介绍介绍才是。”
云从龙冷冷道:“各位虽不认得这两人,但武帮主却一定是认得的。”
他目光一转,刀一般瞪着在座的锦袍老人,厉声道:“武帮主可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的?”
老人站立起来,他的锦袍上系着的腰带是用七根不同颜色很多丝绦编成的。这老人赫然正是“凤尾帮”的总瓢把子“神箭射日”武维扬。
他站起后,脸上淡然的说道:“请教。”
云从龙一字字地续道:“他们是要向武帮主索命来的!”
死人索命,固然谁也不会相信,但云从龙说的这句话每个字里都充满了怨毒之意,连别人听了,背脊中都仿佛升起了一阵寒意。
门帘掀起,一阵风自门外吹来,窗户飘摇。
闪动的亮光照在这两个死人脸上,这两张脸竟似也动了起来,那神情更是说不出的诡秘恐怖,竟似真的要择人而噬。
武维扬的身子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勉强笑道:“云帮主若是在说笑,这笑话就未免说得太不高明了。”
云从龙冷冷道:“死人是从来不说笑的。”
他忽然撕开了死人身上的衣襟,露出了他们左肋的伤口来,嘶声说道:“各位都是江湖中大行家,不知是否已看出,他们这致命的伤口是被什么样的凶器所伤的?”
大家面面相觑,闭口不言,显然谁也不愿意涉入这件是非之中。
岳缺自然已经知道此时的“武维扬”的丁枫派人假扮的,真正的武维扬已经死了,云从龙自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来找“武维扬”对质。
不过他不像楚留香那样,喜欢多管闲事,所以也没有说穿,这些个坐上帮主宝座之人,哪个手底下没有数十条无辜的性命,好人坏人对于岳缺来说全由他自己来判断,帮不帮忙全凭他心情好坏来决定。
丁枫面无表情的给“武维扬”使了个眼色,“武维扬”厉声道:“这是我们两人的事,岂可在丁少侠的宴前争吵,打断这些贵客的酒兴,有什么话,我们到外面说去。”
云从龙迟疑着,目光缓缓自众人面前扫过,看到丁枫时,他目中的惊恐怨毒之色更深,忽然咬了咬牙道:“好,出去就出去。”
“武维扬”移步道:“走!”
云从龙目光已移到门口那两个死人身上,惨然一笑,道:“但这两人都是我的好兄弟,无论他们是死是活,既然来迟了,就该罚酒三杯,所以这六杯酒,我就替他们喝了吧。”
“武维扬”冷笑道:“先搞清楚你这两个兄弟的死因,你再喝吧,现在外面出去谈。”
云从龙眼睛发直,竟似根本未听到他说的是什么,大步走回座位上,倒了六杯酒,自己举杯道:“云某本想陪各位喝几杯的,只可惜......此刻却宛如‘骨鲠在喉’,连酒都喝不下去了,失礼失礼......”
他语声中忽又充满凄凉之意,是以他这“骨鲠在喉”四个字用得虽然极不恰当,文不对题,也没有人去留意了。
只见他很快的喝了三杯酒,拿起筷子,夹起桌上那盘“清蒸时鱼”的头,将鱼头上的鱼眼睛挑了出来。
谁知云从龙夹起这鱼眼睛,只是用眼睛瞧着,却不放到嘴里去。瞧了很久,筷子忽然一滑,那鱼眼睛竟不偏不倚跳入“武维扬”面前的酱油碟子里。
云从龙这时已喝完了第五杯酒,喝到第六杯时,咽喉似被呛着,忽然弯下腰去,不停的咳嗽了起来。
一旁坐着的楚留香目光闪动,忽然道:“云帮主若已不胜酒力,这杯酒就让在下替你喝了吧。”
云从龙非但毫不推辞,反似欢喜得很,立刻道:“多谢多谢,在下正已有些喝不下去了。”
胡铁花不禁奇怪:“只有喝醉了的人,才会抢着替别人喝酒,这老臭虫喝酒一向最精明,今天怎地也抢酒喝?”
楚留香将酒杯接过去的时候,他眼角又瞥见酒杯里仿佛有样东西,楚留香却似全未瞧见,举杯一饮而尽。
胡铁花又不禁奇怪:“这老臭虫除了鼻子外,什么都灵得很,今天怎地连眼睛也不灵了?”
只听云从龙大笑道:“楚香帅果然名下无虚,果然是好酒量,好朋友。”
他大笑着走了出去,似已全无顾忌。
门口的两个死人立刻向两旁退开,大家这才看到后面果然有两个人在扶着他们。
云从龙经过他们面前时,脚步忽然停下,像是要说什么,但“武维扬”已到了他身后,竟伸手在他背上推了一把,轻叱道:“到了这时,你还不快走?”
云从龙回头瞪了他一眼,竟长叹了一声,道:“既已到了这时,你还着急什么?”
说着,两人去了阁楼外的平台上。
胡铁花这时看了楚留香一眼,刚想询问之前的事情,瞧见了楚留香递过来的眼神,他将嘴里的话语吞了进去。
丁枫这时说道:“武帮主既已说过这是他们的私事,别人也无法劝阻,又何苦去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