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用修长的指头抚摸着原野,世界的色彩逐渐重回视野。薄薄的春雾之下,身着盔甲的骑士骑着灰色的骏马,举着影影绰绰的枪矛,几百只长枪的尖头闪着银色的寒光,无数面飞扬战旗上锈着太阳纹章,在初露的霞光中闪耀着高贵的金黄。
莫里斯骑行在队伍最前侧,出征前那身甲胄已满布凹陷,披风上也尽是血迹,锋利的佩剑在腰间前后摆动,如同一条黄牛的尾巴正在驱散蚊蝇,而在他身后,几百名士兵双目无神的望着远方,彷如眼前的驻地并不是归途。
艾伦站在莫里斯的大帐前,一切尽收眼底。几日前,当巫师索伦亲口承认这件诡事时,他并不觉得惊诧,早先时候在尼普尔,他便和塞尔西亲眼见过活死人,至于问道具体是何人所为,索伦先说出‘不多’一词,紧接着,便道出一长串人名,多到他根本记不住。
“真可怕.....”艾伦看着乌泱泱的‘死人骑士’低声自语。倒不是那些人外表有多恐怖,而是这几日,在塞尔西和他的再三要求下,索伦迫于无奈,只得向他们展示了‘大变死人’的戏法。“我想,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巫术比这更残忍!”当时,他们在驻地某间密不透光的营帐里,索伦一边摇晃着暗红色的药剂,一边告诉两人,“这里面是血,当然还有些其他东西。”
尽管白袍巫师一再强调,施法过程可能会引起不适,他们还是一再坚持。“小鬼,我见过的死人比你吃过的面包还多!干好你的活,我们就看看而已!”塞尔西这样告诉白袍巫师。
话音犹在封闭的营帐里游窜时,索伦扯开一块盖住椅子的黑绒布。昏暗的火光中,艾伦瞥见一个面容憔悴,长着两撇灰胡子的男人。他的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团破抹布,似乎已经停止了挣扎,但眼中的惊恐足以表明他对此有多恐惧。“两位,是你们坚持要看的噢!”索伦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小刀,不过拇指大小,他转头瞥了眼两人,然后便握住刀把,将锋刃伸向了男人的脑袋.....
一想到此,艾伦忽觉腹部一阵翻腾,他捂住绞疼的胃部,不禁有点同情那些渐渐走进的骑兵。“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呀,施法过程可能会引起不适。”索伦看着接连作呕的塞尔西说。他的手沾满鲜血,已经分不清那是血还是药剂。
就在三分钟前,艾伦亲眼看见他用刀刃在男人的天灵盖上开了口,而后将红色药剂缓缓倒入其中。短暂的沉静后,那男人发出一声近乎撕裂耳膜的惨叫,只见他满脸的青筋暴起,鲜血顺着他凹陷的眼窝流下,接着是张大的鼻孔、耳朵、嘴巴、浑身的每个毛孔.....
这样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三分钟,男人才停止嚎叫。帐里彻底安静下来时,眼前这副精瘦躯体应该只能称之为皮囊了,药剂吞噬了他的血肉、声音、以及活着的权利。最终,索伦将水银注入其中,为了保证这具活死人能保存的更久。“为何不杀了他们再施法?”艾伦曾这样问他。
“因为死人的血液不流通,只有活人的血脉才能吸收所有药剂和水银。”索伦一边细心的将水银注入尸体,一边解释,“当鲜血悉数排尽,药剂取而代之,他们便不再是强盗、小偷、叛徒,而是为领主敬忠的不亡人.....”
“远方的朋友?”
艾伦抬起头,看见莫里斯骑在马上,正满眼疲惫的看着他。“看来我这驻地确实太差了啊,你的气色还不如流亡那会儿呢!”骑士一边旋身下马,一边笑着说道。
索伦似乎听见叔叔归来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拉住缰绳,而后踮起脚,当着艾伦的面在莫里斯耳边小声窃语起来。后者连连点头,脸色并没有起任何变化,似乎早已料到了一切。
“是不是知晓了这个秘密,我们就永远也不能离开了?”艾伦当然也猜到索伦在说什么,“或是更糟糕点,你要将我们也变成活死人?”
莫里斯抬起头,露出疲惫的微笑。“你在说什么呢,朋友。”他拍了拍自己战马的背脊,马儿迈开蹄子,跟随他的侄子走向马厩,“我想索伦应该已经向你们解释过了,隐瞒是善意的,因为没人会愿意跟一群尸体住在一起,对吧?”
“这也是无奈之举啊!”艾伦刚想开口,却被莫斯利抢先一步,“倘若领主能派来足够的人手,我又何须到老了,却率领一群死人征战沙场呢?”他叹了口气,“老天爷,他们连屁都不会放!换作是你,你能愿意吗?”
艾伦有些暴躁地耸耸肩。“太残忍了!”他看着那些骑在马上的活死人评论。
“是挺残忍!”莫里斯一手撩开帐帘,一手轻拍艾伦的肩膀,“但不可否认,那些人生前都是罪犯,虽然他们罪不至死,但这却是日光独特的刑罚,我和索伦通常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走到长桌上方坐下,满眼尽是疲色。
“说说你的郊游成果吧,爵士。”艾伦紧挨着莫里斯坐下,屁股刚挨着椅面,索伦便撩开帐帘走了进来。一同走来的还有塞尔西和斯蒂文。
“很显然啊,我没给你们带特产。”莫里斯摊开手,而后指了指桌上的杯子。索伦翻过一个杯子,倒了半杯酒推过来。“快去备些吃的,索伦。”莫里斯接过杯子吩咐道。
艾伦勉强挤出微笑。“说来听听吧,亚述人都在边境干了些什么操蛋事儿?”他接过索伦递来的酒杯问莫里斯。
“出尔反尔呗,还能有什么!”莫里斯呷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