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恢复清醒后感知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极大的痛楚:胸口像是挨了无数拳,肺腔似乎有一团烈火正在燃烧,浑身的骨缝如同爬满蚂蚁,那些该死的小东西正用肉眼看不见的嘴,贪婪嚼食着缝隙里的骨髓。
他忍着巨大的疼痛感爬起身,但没走两步就倒了下去,而后又尝试着爬起,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喘息声逐渐盖过心跳,在视觉稍稍恢复后,他仰头看着林隙间的天空。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而自己好像回到了山潭边,他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在好奇为什么会回到这儿的同时,突然记起老弗林,而后他开始大声呼喊。声音逐渐远去,他没收到任何回音。
“无名,你在哪儿——”失望之余,他忽然听见白鸽的声音,那声音里透着焦急。
“我在这儿——”
“是你吗?发生了什么?”白鸽跑过来,蹲下身扶起地上的肯尼。
“不知道,但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件蠢事.....”肯尼注视着她深蓝的双眸,声音显得有些无力。
“弗林呢?她去哪儿了?”白鸽接着问,“为什么你们离开了这么久,这儿离营地可没这么远,那些人追上来了?你们被袭击了?”
“不,我们谁也没遇到。”肯尼虚弱的摇摇头,“我和老弗林发现了这片山潭。起初,我只想捉些鱼来做午餐,可却意外在水里发现了一个洞穴,可能是好奇心驱使,我原本只是想进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宝藏,可却发现了一个地宫.....”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惊恐,“我记得,我好像走进了一个城堡,接着被人控制了身体,然后那儿发生了地震,我看见城堡变成数以万计的乌鸦,然后.....然后我就到了这儿。”
“弗林和你一起?”
“不,她在岸上等我,可我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肯尼喃喃道,而后环视起四周,“抱歉,可以去帮我找个粗点的树棍吗?我们得在天黑前找到老弗林。”
白鸽环视四周。“你的剑可以吗?”她看着不远处的灌木丛问他。
肯尼点点头。白鸽松开手,起身走向那片阔叶植物围成的灌木丛,在她弯腰捡起乌钢剑时,发现地上似乎有一些未干透的血迹,而后好奇的往草丛里探了探。
下一秒,她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焦急的神情被满眼的惊恐取代,接着变成悲痛。她张大嘴跌坐到地上,无声的抽泣带动肩膀颤抖,几秒钟后,她将这一切化为刺耳的尖叫。
“怎么了?!”肯尼艰难的撑起身子。
白鸽没有回应他。她全身不住的颤抖,恐惧与悲痛在这一刻几乎占据了她全部思绪,她不停发出尖叫,直到喉咙嘶哑,并用脚后跟抵住泥地,一边摇头,一边向后挪动身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肯尼忍着巨大的痛楚叫道。
“弗,弗林.....”白鸽回过头,眼神呆滞,“她.....死.....死了.....”
肯尼瞪大眼,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那两个字像是某种巫术,将他定在了那儿,足足一分钟,他的脑袋和白鸽一样,变成了一片空白。
映衬着琥珀灰的天际,他盯着那片灌木丛看了许久。那儿确实有一滩未干透的血迹,但他无法接受那些血迹的主人是老弗林,那个不久前,因为危险对他第一次发怒的慈祥老人,曾救他性命,为他背井离乡的炼金巫师。
他无比自责,并深感抱歉。
最终,他忍着剧痛站起身,缓缓走向那片灌木丛。
“无名,你要干什么.....”白鸽抽泣的呢喃道。
“死因是插入心脏的匕首,并且不止一刀,凶手至少要比她高出一个头。”肯尼扭过头,眼神呆滞。
“可她已经死了,已经不重要了.....”白鸽泣不成声。
“不!”肯尼突然吼道,“我一定会找到凶手,然后把他一刀一刀切碎!!”
白鸽停止了哭泣。她看肯尼咬着牙,在灌木丛边反复搜寻,甚至不放过每一片阔叶,试图找到凶手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她随后也加入其中。但直到天色渐黑,他们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无名,好些了吗?”已经放弃搜寻的白鸽坐在地上问道。
“嗯。”举着火把的肯尼草草应声,而后继续搜寻每一寸泥地。
“别再找了,这样下去只是徒劳,凶手什么也没留下。”白鸽低声道,“就算找到什么,我们也不可能再遇到凶手,苏美尔大陆这么大.....”她停顿了顿,“回去吧,帮我把母亲的尸体带回去,她一定也想早些入土为安.....”
肯尼直起腰,看着楚楚可怜的白鸽,他尝试着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法把视线从那双深蓝色的瞳仁上挪开,只能任由它们打湿白鸽苍白的脸。“对不起.....”
“不,你无需致歉,这一切——”
“不!白鸽,真的很抱歉.....”他回头看了眼远处的灌木丛,而后扭头看着白鸽,“听你的,我们回去吧。”
午夜来临前,他们将老弗林的尸体放在捕鱼网上,拖回了营地。
一番斟酌后,他们选了颗离营地不远的古老楠木,肯尼将一根树棍前段削平当做铁铲,清理出一片空地后刨出坟坑,而后将老弗林的尸体放了进去。
“愿纳穆神保佑,善良的灵魂能回归神渊。”念完简易悼词后,白鸽将采来的鲜花撒进坟坑,肯尼用木铲将土堆填平,并用乌钢剑刻出一块墓碑,安放在高高耸起的坟头上。
他俩就这样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