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宁浩然家以后,方婷和陈梦先坐车回学校了。
我和简亦繁沿着那条长长的巷子走出来,一路少言。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灰青色的天空,还有那巷道里古色古香的民国时期建筑,心中忽觉苍凉。
走到路口的光大银行时,我终于忍不住问他:“简亦繁,如果——我的前世真是那样一个人,你为什么不恨我?”
简亦繁一身白衣,默默地走在我的身边,高大颀长的身姿立于一旁。阳光下,却只有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细长影子。
他说:“小勉,我哪里不恨你呢。我恨你,恨到每一条经络里,无数个暗夜里,一想到你,我就彻夜失眠心如刀绞。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因为太爱你,所以就连恨也成了一种幸福。”
他这几句话,听得我的心潮涌动难以平静。我转过头,看着他光华灿烂的容颜,心中一凛,脱口问道:“你能告诉我关于我们前世的故事吗?”
简亦繁果然摇头,声音仍是温润:“等到你愿意嫁给我的时候,我才能履行契约告诉你。”
我也没有问他是什么契约,但我就是知道,他不说,一定有他不说的必然理由。
末了,我郑重地看着他,说:“简亦繁,你这么好,这么值得我爱,上辈子我那样对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抬眼看着我,漆黑如墨的眼睛水光湛湛,好像因为我这句话,那数年前便留在他心里让他记忆犹新的伤痕,也都能慢慢的愈合了。
我向他走近一步,低声说:“你最近为了我,损耗了太多元气。回去吧,我保证乖乖呆在学校里,好好上课,不乱跑,不给你惹麻烦。等你完全恢复的时候,再来找我,那时候圣诞节也快到了,我想和你约会了。”
他扬起嘴轻轻笑起来,他的笑容很温暖,就像冬日里的阳光,和煦暖人心。
“小勉,还没走,我就舍不得你了。”他说。
小巷里,有行人来往路过。我不敢伸手去抱他,只好任由他低头抱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放开我,笑着离去了。
我一个人乘车回了学校,陈梦和方婷两个人早已到了宿舍,见到我回来,紧张兮兮地跑来问我:“林勉,那两只鬼走了吧?以后不会来缠着我们吧?”
“不会了,”我回答道,“他们其实就是一对苦命的情侣,因为战争年代发生了误会,所以才分别这么多年。两个人死了都不肯去投胎,现在也算是圆满了。”
方婷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
陈梦又说:“宁家那房子是挺阴森的,好可怕。咱们以后……还是少去。”
我们三个人都心有余悸,而我是因为无意得知了自己的前世。
“方婷,陈梦,你们说,一个女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拒绝一个自己其实很喜欢的男人?”我问她们。
听到这个问题,陈梦显得很意外,但还是想了想,回答:“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知道要死了不想拖累对方,二是知道自己配不上对方不能给对方幸福。”
呵,是啊。
这么简单的答案,任谁都看得清楚。可是,我上一世,是不是真的爱简亦繁呢?
想了半天未果,干脆不再去想。
陈梦忽然回过头,说:“林勉,快要考期末考试了,你……都复习了没有?”
啊?期末考试?
对于我这种不爱学习的人来说,期末考试就是一场恶梦。平时成绩都好说,好歹我课逃得比较少,每次老师点名也都能在教室坐着。
可是期末成绩占总分七成,而这学期我根本就没有认真听过课,到时候极有可能再次挂红灯。
大一的课程尚还简单,高中学的英语基本够用,到了大二上专业课之后,我就一下子懵了。打着酱油到大三,这又要期末考试了。
我哭丧着一张脸,朝面前的室友说:“陈梦……我……”
陈梦一摆头,绝决地答:“别叫我,我不会给你抄的。”
她这一样说我假哭得更厉害了,“陈梦,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是好学生,帮一帮差学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看我一眼,说:“那你毕业时怎么办?论文怎么办?答辩怎么办?”
我急得挠头,答:“老师肯定都划了重点吧?快把重点给我,我突击一下。”
陈梦无语地看着我,然后把自己的几门专业课课本递了过来。
正好我答应了简亦繁,这几天乖乖呆在学校,不会乱跑,也刚好可以趁着他休养的这段时间临时抱一下佛脚。
时间一晃,圣诞节就快来了。
中海的大雪应时应景,沸沸扬扬落了下来。学校里一片纯白,就像新鲜的棉花一样,铺满了整个大地。
学校里面已经有同学开始贩卖起了苹果。用一张张漂亮的彩色塑纸把苹果包起来,当作平安夜的礼物来卖,便能将苹果翻几倍价格卖出。
校园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情侣,他们挽着手,从雪地里走过,留下一道一道深深浅浅的脚印。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景,只觉得心里羡慕。回过头去买了一个苹果拿在手上,又朝那寂静无声的雪地看。
过了一小会儿,我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这位小姐,请问你是在等你的男朋友么?”
一转头,我看到元气满满的简亦繁站在我的面前,面带笑意。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颜色和那地上的雪一样纯洁。从头至脚,他只有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