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于此,盘蜒似乎刹那间失了勇气,难以启齿。血寒战战兢兢的轻抚他手掌,也什么都不说。
盘蜒终于继续说道:“我看着那世道缓缓成型,渐有了生机。炼魂如柴火,如火油,带给聚魂山生的希望。于是聚魂山也有少量魂魄诞生,数目虽极为稀少,煞是罕见,却是聚魂山活力的象征。
我生出极大的自豪感,知道长此以往,聚魂山与凡间终将达到平衡,此地虽山水严苛,但生命一多,自会逐渐改观。我完成这样的创举,为何不更进一步呢?于是我想前往天神的境界,去轮回海中印证大道,寻求更大的奇迹。”
血寒道:“我听说,除了天神与本就存在的圣灵,从无凡人能升入轮回海。”
盘蜒道:“我所求与天神不同,天神舍弃体魄灵气,单以魂飞升。可我却想连带血肉一齐过去。”
血寒皱眉道:“这又如何办得到?听说轮回海是仙灵境,血肉万无法长存。”
盘蜒道:“并非无法长存,而是被轮回海侵蚀、剥离,转化为奇特物质,就像梦中并无常理一样,血肉在轮回海中如水一般,会瞬间流淌得不知去向。可我却想:‘若我锻炼肉身,使其与梦境缠绕在一块儿,成为灵体,成为我魂的一部分,希望倒也不小。’”
血寒点头道:“庄周梦蝶?”
盘蜒笑道:“不错,正是这设想,这法子。恰巧那时,我在聚魂山中找到那位心魔曲封,他是聚魂山的异象,是阎王与蚩尤之外,能够召集冤魂的活体。我发觉了他灵肉互换之能,不由得感谢老天,在恰当的时候,将这启蒙之人赐予了我。我于是与曲封结拜,与他探讨在轮回海中制造梦境之道。
曲封天赋异禀,却不懂学问。我掌控梦境之能远不及他,却能够举一反三,摸索进展。我二人联手,编织他那‘曲封梦境’,不知不觉间,我在他梦中度过了数百年。
在那梦中,在轮回海中,我如此专注,全然忘了聚魂山与伏羲,更不知伏羲他中了邪,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一心拯救凡间的大圣人。
或许他仍有好意,但疯狂却扭曲、染黑了他的行径。他变得急躁、害怕、惶惶不可终日,他时时刻刻幻想黑蛇会立即降临,又或是凡间与聚魂山间脉象中断。
他害怕许多事,臆想出种种困境来,我忙碌之余,偶尔去拜见他,他却避着我不见,忙于他自己的打算。我二人本亲密无间,可至此各有志向,日渐疏远。
伏羲的恐惧日积月累,让他无法再等,他想出法子,想一举将凡间所有生灵屠灭,将魂魄齐聚于聚魂山中重生,聚魂山无比广大,当能容纳这许多住民。在他心中,这并非残酷的暴行,而是唯一拯救之道。
他于是设法复活了魔皇蚩尤,同时唤醒了最后一位修罗非天阎王。他灌输给那尚不清醒的蚩尤可怖的念头,说身为魔皇,非但当掌管聚魂山,也当征服凡间。
蚩尤上了他的当,于是开辟裂隙,就此降临。但那时,凡间强盛,远胜如今,加上天神的遗物异常丰厚,我师兄轩辕与蚩尤交战,将蚩尤放逐。可战事旷日持久,死了千千万万的人。我师父隐藏于幕后,并未参战,或许他那时尚有一丝慈悲,不忍亲自下手,残杀昔日同胞。”
血寒松了口气,笑道:“这就是你说的罪孽?你那时正在练功夫,根本就不知情,这怪不得你啊?”
盘蜒凄然叹息,道:“这场大战之后,聚魂山乱作一团,障壁收紧加固,除非魔猎之时,伏羲与阎王再无法离开聚魂山。大量的炼魂从各处通路井喷而出,各阎王互相征战,无暇管束这些炼魂。
伏羲见此计落空,大失所望,既然蚩尤都胜不得轩辕师兄,那他唯有亲自动手了。他将那无尽死者的炼魂收容,用黑蛇的法术,想将这些炼魂全都转为黑蛇。这些黑蛇将为他所用,并不吞吃魂魄,反而能将魂魄当即炼化为炼魂。倚仗这大军,一旦他找到穿梭两界的途经,那他既可‘拯救’更多的人所有的人。
就在那时,我离了曲封梦境,尝试我终于悟得的境界‘虚实无界’,但我功亏一篑。在我抵达轮回海的瞬间,我我发了疯,冰冷的风穿透我的脑子,冰雹反复刺穿我的魂魄,我痛苦万分,逃了回来,恰巧落在伏羲收容炼魂的地方。
我残缺不全,丧心病狂,饥饿的不知满足,我张开嘴,变作一头胃口如无底洞般的黑蛇,我没命的吃,狠狠的吃,美美的吃,发疯的吃,那炼魂的滋味儿美妙极了,我就像是鱼群中混入的鲨鱼,小鸡中混入的老鹰。那些魂魄本就是无辜惨死的凡间人,却在我这儿遭受了更不幸的厄运。
一夜之间,那牢笼中的炼魂一个都没剩下,成了我果腹的粮食。伏羲自以为那牢笼隐秘安全,待他发现我时,依然无法阻止了。”
血寒见盘蜒痛苦的低下头去,他嘴唇紫红,牙齿带着仇恨,咬入自己血肉,他眼中满是愧疚与疯魔,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想将自己吞噬。
这就是他隐藏最深的悔恨了么?
血寒仍坚定的说道:“你那时神志不清,那并非你的错。如果你不那么做,他们会变作黑蛇,沦为刽子手的砍刀,残害更多的人。”
盘蜒摇头道:“但他们能够活下去。”
血寒道:“作为黑蛇活下去,比死了都不如。”
盘蜒惨笑起来,血寒“啊”地一声,自知失言,抱紧他道:“你不是黑蛇,你是太乙,你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