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被她数落,心中有愧,闷声不响,只埋头往山上跑去。罗芳林心道:“可是我说的重了?”念及她与盘蜒这数月来恩恩怨怨,当真惊心动魄,神魂激荡,时而爱他入心,时而恨他入骨。
那珑儿说他如高山深海,难以测计,罗芳林当时嗤之以鼻,但此刻想想,只觉这话说到她心眼里去了。她生平从未遇上这样的男人,看似脆弱,却又似无所不能,令她想破脑袋也捉摸不透。盘蜒身上有太多谜团,她深深为之吸引,却又暗暗担惊受怕,急于看穿他的把戏。
她心想:“他与我欢·好时是真实的么?他拥着我身子,贴住我脸颊的时候,为何我感到他如此遥远?”
她一路乱绪纷纷,终于来到山巅,上头是渺渺星空,下方乃是千丈悬崖,如从山上坠落,纵然她功力再深,也决计难以活命。
白仓等鬼人追到近处,白仓气喘吁吁,走上前来,说道:“这下还往哪儿逃?若不想死,自己上前受缚。”
盘蜒摇了摇头,笑道:“为捉咱们三人,诸位倾巢出动,如此诚心,当真令人动容。”
罗芳林身子一震,心想:“他还笑得出来?”
忽然间,盘蜒抱紧天珑,朝众鬼人直奔过去,白仓手握石剑,一剑袭向盘蜒脑袋,谁知盘蜒就地一滚,背部向上,竟露出极大破绽。
霎时天摇地动,巨响纵贯群山,一巨大身影如神兵天降,踩踏在地,登时压死多人,那身影手臂一转,剑招迭出,巨剑如巨木石柱一般砸落,偏生剑剑精准,收放自如,弹指间又有数人丧命。
罗芳林惊呼道:“是那剑神?”
盘蜒喊道:“这是我请来的援军,诸位死到临头,好走不送!”说罢在那白骨腿下一钻,尘土笼罩,已不见形迹。
有鬼人怒吼道:“咱们人多,怕它作甚?将这怪物一道宰了!”
众鬼被关了数百年,心肠歹毒,火气极大,仗着人多艺高,全不知畏惧,又见这骨头巨怪杀了同伴,有心复仇,全数涌了上去。
白仓以为这骨头徒然巨大,必然笨拙,喊道:“从他骨头往上爬,砍他脑袋双眼!”有数十个大力士扛起树木,朝这“剑神”扔去,来一招“声东击西”,白仓趁势带人绕它背后,顺他骨架攀岩。
众人轻功极高,虽这骨头“剑神”不住转动,似在找人,却仍爬的极快,猛然间,有数人身躯一晃,站立不定,从骷髅半身处掉落,咚地几声响,摔倒在地,竟就此昏厥。
罗芳林看出这几人正是盘蜒挥刀砍伤之敌,心想:“这几人在众鬼中武功最高,想不到也着了盘蜒幻灵真气的道。”她不知盘蜒得了仙殇的炼魂,自也获其能耐,而众鬼皆为仙殇施法复生,盘蜒熟知其中关窍,一旦将幻灵真气融入人体,扰乱那魂魄,众鬼功力再强,也定难以抵挡。
众鬼以为是这骷髅施展邪法,更是狂攻猛打,有人跳到它肩膀上,正要砍它脑袋,但那骨头怪倏然一动,奔行如风。那几人在肩上全无借力之处,顿时被甩了下去。骷髅一转身,巨剑所及,那几人登时成了肉泥。
罗芳林瞧得清楚,心想:“这骷髅巨怪经验老道,绝不愚蠢,它如何不知自己软肋所在?正是故意引他们上当的。”
众鬼大呼小叫,围着骷髅巨怪厮杀,这巨怪高举长剑,猛然落下,有力士以树干抵挡,但巨怪立时变招,竖劈变为点刺,轻轻在那人脑袋上一碰,那人顿时脑壳粉碎而死。罗芳林不禁惊叹:“此招如止奔马于顷刻,拨千斤以四两,果然是精妙至极的功夫。”她先前身在险中,不知这巨怪功夫奥妙,此刻在旁一见,果然是奇变丛生,妙用无穷。
这巨怪“剑神”厉害无比,力敌众鬼,大占上风,众鬼里头高手悉数被盘蜒击晕,也是群龙无首,其余人此时见同伴死的凄惨,顿生惊惧,纷纷喊叫道:“走了!走了!”连滚带爬,狂奔下山,虽模样着实狼狈,但身法丝毫不慢,足见轻功何了得。
巨怪折下一根等高树木,如扔暗器般投出,手法精准,灌注内力,断木连连滚动,先压死一半。随后它朝前腾跃,巨剑横摆,蓦地剑上狂风大作,剑气如一堵高墙般盖下,轰隆一声,内力到处,山石巨震,石屑粉碎,又将剩余一半杀了。
罗芳林见这骷髅剑神武功深奥,时而气势磅礴,时而小巧如蝶,不禁瞧得颇为痴迷,过了片刻,霎时又清醒过来:“这巨怪杀完了人,岂不轮到自己这三人了?”急忙去找盘蜒,只见盘蜒朝她跑来,说道:“你抱着这丫头。”
罗芳林急道:“万不能与这巨怪硬拼,它这般厉害,仅仅逊于那位屠邪铁手。”
盘蜒道:“我自有妙计,且瞧我.....”
正说话间,天珑睁开眼来,微微一笑,身子一弹,霎时挺立起来,将身上那红布一卷,已将身子卷住,她道:“盘蜒,盘蜒,你待我真好。”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背。
盘蜒知她意指自己替她挡住那一抓,说道:“姑娘知道便好,且在旁观战,瞧我大展雄风....”
天珑道:“一报还一报,这剑神功夫很好,我替你收拾。”
罗芳林忙拉住她道:“你胡说些什么?这怪物....”话未说完,刹那间手腕无力,感到恐惧、迷茫、失落、疲倦诸般情感,一齐涌入心中,她心惊胆颤,不由得松脱了手,凝视天珑娇小瘦弱的身躯,乱糟糟的长发,只觉她身上散出阵阵酷寒,似有万千利刃一齐对准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