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门本宗山势中有一破云山,最为高耸巍峨,顶天立地,此山中山风猛烈,似厉鬼索命,山石如铁,寸草不生,故又被唤作‘人头山’,此山立于云海之中,万仙寻常门人便极目眺望,也极难瞧见此山,唯有一天门可供出入。
这山头如此险恶遥远,却是万仙门宗主菩提居所。
这一日,菩提从所住小筑中出来,踏过天门,来到昆仑山脉中一余淮殿,走出大殿,见左右各躺着一人,两人分别伏在两书箱上呼呼大睡。菩提稍加辨认,识得一人乃是杀人叛逃的恶徒盘蜒,另一人则是小一辈中盛名最富的张千峰。
菩提微觉奇怪,但他一身神功,自也不惧,袖袍一拂,两人浑身滚烫,“啊呦”两声,翻身而起,见到菩提,脸上又是惶恐,又是放心。
盘蜒道:“师兄,你恁地无礼,余淮殿中,岂能肆意大睡?瞧你满脸通红,准是做什么下·流春·梦了?”
张千峰道:“你还说我?你自个儿不也睡着了?”
菩提道:“此殿外有瞌睡虫,不知不觉,催人入眠,倒也怪不得你二人。”两人恍然大悟,连声道:“是,是,我万仙仙法神妙,世所罕有。”
菩提脸色一板,问道:“你们如何找到这儿来?”
盘蜒道:“晚辈精通太乙异术,破解了通来此地的天桥,开启大门,知此殿与宗主仙居相通,故而来此等候。”
菩提道:“你既可由此逃脱,自然能过来。想不到你居然是泰家之人。”
盘蜒神色窘迫,无法否认。张千峰则道:“师弟并非有意隐瞒,而是身份特异,怕不容于万仙。他身为泰家外道,却练得是正宗万仙功夫,所行之事也大仁大义,侠名播于江湖,绝非泰家奸细。监狱杀人之事另有隐情,还望宗主明鉴。”
菩提稍稍迟疑,叹了口气,说道:“连环游等人外出惨死,据说曾遇上你二人,你们可曾知情?”
盘蜒道:“其中曲折,一言难尽。”打开书箱,从中取过一本书来,恭恭敬敬递给菩提,菩提手一托,那书册立在他面前,自行翻开,菩提看了几页,饶是他一身定力冠绝天下,也不禁乱了呼吸。
他袖袍一拂,书册中再飞出数十本书册,在他面前排列成墙,菩提双目如电,飞快扫过,额上渐渐渗出汗水,随后他撤去功力,再一拂袖,内力到处,两箱书登时被压成粉末。
盘蜒、张千峰吓了一跳,暗想:“此乃毁尸灭迹的手段,只怕他要痛下杀手了?”心里千百遍的咒骂这无耻老仙。
菩提道:“瞧你二人神色,准以为我要杀人灭口?”
两人脸色难看,面面相觑,盘蜒道:“除我二人之外”
菩提苦笑道:“除你二人之外,江湖上已多有人知,是么?好个蒙山,他瞒的滴水不漏,可把我万仙清誉毁得干干净净。”
他出神顷刻,又道:“你们随我来。”
张千峰心下忐忑,疑神疑鬼,说道:“我随仙长入内,师弟留在外头。”
菩提一拍手,两人霎时如陷入铁索圈中,绑得严实,动弹不得,盘蜒大骇,想运仙殇内力逃脱,但稍有迟疑,旋即不再挣扎。菩提领二人快步走入大殿,踏入天门,来到那‘人头山’中,两人被山风一吹,阴气入体,转眼便痛苦难言,菩提一掌盖下,内力到处,两人身上一暖,那阴风便难以为害了。
盘蜒怒道:“老道,你带我来你家中作甚?你年纪这般大了,还想对我二人怎样?我二人可不好这调调!”
菩提哈哈一笑,说道:“老夫三千年童子身,你二人在我眼中,不过两团粪土罢了。”
盘蜒又喊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我,何必骂我是粪球?我瞧你不过是一泡尿渍”
张千峰听盘蜒骂得痛快,心想反正难逃一死,也想破口大骂,但菩提手一握一松,两人登时解了束缚。两人暗暗吃惊,倒也不敢造次。
菩提推门入屋,只见屋内极为勤俭朴素,灰扑扑的泥墙,一把扫帚,一柄拂尘,一串钥匙,满地草席,除此之外,再无它物,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唯独墙上一六星占相图闪闪发光,颇为奇特。
菩提凝视那占星图,隔了许久,问道:“蒙山现下何处?”
盘蜒对蒙山颇为尊敬,说道:“蒙山尊长良心发现,幡然悔悟,已然自尽而亡了。”
菩提摇头道:“自尽而亡?不,不,他是仙气耗竭而亡。其中情形到底如何?你二人给我从实招来。”
盘蜒微觉惊慌,寻思:“就凭这一张破图,他怎地知道的这般清楚?这老仙未卜先知的能耐,只怕稍逊于我。”他对自己掐指算命的功夫极为自傲,如此置评,已是极大的褒奖了。
他稍稍沉吟,说了蒙山实乃天剑派祖先天蒙,逃过死劫,因此发疯,千百年来,在世上各处掳掠人质,害其性命,说要侍奉献祭一阎王,尔后在那洞窟之中,盘蜒手持天剑派祖宗宝剑,令其心神大乱,一剑刺中其丹田,终于散去其功力,菩提清醒,懊悔其罪孽,于是自绝洞中。
菩提脸上肌肉抽动,目光惊恐,喃喃道:“黑蛆教,黑蛆教,我当真麻木糊涂,听你说起这名目,居然木知木觉?险些险些出了大事。”他转过身来,大声问道:“那蒙山可曾提起过那阎王的名字?”
张千峰道:“他确说过一古时的阎王吞山,但咱们始终没有见到。”
盘蜒抢着说道:“蒙山自称阎王寄生在他身上,他仙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