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采奇不敢轻慢,当即静下心来,凝神倾听。那大眼枭于是念出口诀:“杜鹃悲鸣,思往昔惨事而血出,因悲?因愧?因惧?因怯?诸因得果,难以言述。血肉纵控之法,修习者若受悲、愧、惧、怯,自身疾苦,亲人疾苦,皆融于心,如此方可得大成....”嘴里不停,说了一大段话。
东采奇不禁担忧,问道:“前辈,这功夫需‘自身受苦,亲人受苦’,我以往遇敌时,见那鬼虎派敌人食人血肉,极为残暴,但却因此功力增长。莫非...莫非我最终也不得不如此么?”
大眼枭道:“这是借他人之苦,练自己的功夫,虽然卓有成效,但毕竟落了下乘。需得先自受莫大之悲,再累亲密之人受罪,如此方能渐入佳境,功德圆满。”
东采奇听得头皮发麻,苦笑道:“这功夫....如此难练,我还是以后再说吧。”
她赶往军营,处置正事杂事,忙活许久,至第二天午时,大军整装齐备,粮草随行。那滔鼓、李恋、庆仲等皆主动请缨,东采奇见有这许多好手相助,不由得信心大增。
她立于点将台上,大声陈述鬼虎派罪行,说到气愤处,声音发颤,美目微红,众人被她所感,无不义愤填膺。忽然间,东采奇耳边有人说道:“你这煽·动人心的本事,倒也越来越高明了。”
东采奇知那人是盘蜒,微微一愣,见他立于远处,目光冰冷,朝自己望来。东采奇一阵心乱,又匆匆说了两句,便下令出兵,朝彤云谷进发,盘蜒缀在后头,随军同行。东采奇心中喜忧参半,不知盘蜒如此何意,为何跟来?又何时会离开?
阿道见了盘蜒,心中来气,骑马绕过大军,来到近处,说道:“盘大仙,你跟来做什么?”
盘蜒道:“我是来瞧瞧热闹,并无它意,你们也不必管我。”
阿道心中有火,说:“你瞧什么热闹?你想看咱们笑话么?”
盘蜒笑道:“姑娘何必如此绝情?我对姑娘曾稍有恩惠,还请姑娘行个方便,容我在此逗留。”
阿道无奈,当即置之不理,回到东采奇身边,低声问道:“你告诉他....我对你所说之事了么?”
东采奇摇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如此。”
阿道疑心重重,看她一眼,不再多问,更不再理盘蜒。
大军行了半月,抵达彤云谷。这谷中人烟稀少,山民住在深山里头,并未受鬼虎派之祸。探子在谷中找到大量足迹,鬼虎派在此逗留不久,旋即往东北。东采奇早料到如此,毫不沮丧,命人从山民手中买了粮食,说道:“形势如此,咱们也不能半途而废,说不得,唯有再往北去了。”
众人心想:“这等大仇,不可不报,如空手而回,咱们全军颜面皆无。况且侯爷她娇弱女子,尚无退却之意。咱们更不可示弱了。”于是齐声答应下来。
大军挑荒山野岭、天险地渊行军,鬼虎派足迹时断时续,总未能追上。东采奇暗呼老天保佑——若当真在此将仇人剿灭,她便再无借口闯入北地了。
盘蜒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兵马,旁人与他答话,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应。他身份武功皆闻名当世,凡人对他敬服,只当这是大仙人的怪脾气。到了晚间,盘蜒便不知去向,谁也找不到他。有人猜测道:“这盘蜒大仙显然对咱们采奇侯爷情意深厚,这数月来对她照顾极多,只是两人不知为何,生了嫌隙,盘蜒大仙不愿认错,又放心不下她,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表明心迹。”
这传言流传极快,不久全军皆知,更传到东采奇耳里,东采奇只羞涩微笑,不置可否。庆仲、滔鼓、李恋等人仰慕上司,得知此事,便如鲠在喉,越看此人,越不顺眼,心里暗骂:“这阴阳怪气的仙人,不干不脆,混账透顶!”也有人同情盘蜒,心想:“此人情深至斯,委实可怜可敬,只是对待心爱女子,如不哄不骗,岂能得手?他这般跟着,不明不白的,侯爷想必也烦恼的紧。”
这般一天天赶路,又过了一月,大军早已离了西南境地,从沙漠边缘穿过,抵达莲国郊外。东采奇早失了鬼虎派踪迹,她心知肚明,敌人定折转往雪岭三十国,由此绕道前往北方。
接连数日,盘蜒竟就此不见了。军中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则以为他伤心远走。东采奇茫然若失,心中五味陈杂。
莲国国君得知东采奇到来,念及往昔与东采英情分,派使臣前来慰问,那使臣问其缘由,东采奇道:“我追击万鬼仇敌而来,途经贵地,绝不敢叨扰侯爷。只是从城外绕行过去。”
那使臣吃了一惊,心想:“此事好生蹊跷,万鬼的高手到我莲国境内,咱们侯爷一无所知,岂不显得太过无能?而你这彩旗侯也不早通报一声?”于是说道:“还请侯爷入城一聚,我家主公定会美酒美食,犒劳诸位将军。”
东采奇道:“请知会莲桑侯爷一声,多谢他一番厚意,只是军情紧急,咱们也不能耽搁。不过我等带有金银,侯爷若念及昔日与哥哥交情,还请卖给咱们些粮草。”
她这么一说,那使臣与她身边诸将都知不对劲:再往北走,便临近那仙鬼冰墙。她要这许多军粮做什么?
东采奇强做镇定,厚着脸皮,目光坚定不移,那使臣道:“此事小人....也不能做主....”
东采奇怕计策过早暴露,忙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告辞。”
蓦然间,只听远处车轮声骨碌碌而来,有数十辆大车快速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