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五月,临近夏至,南地接连下过几场小雨,旱情略有缓解。北方仍是连月亢旱,滴雨不下,遇到没有河流经过的村落,田地中的麦苗已尽数枯死。
秦璟回到洛州,从秦玓口中了解过胡人动向,将坞堡内诸事尽数托付,留下运回的盐粮,当日便启程往北,轻车简从奔赴西河郡。
目送马队飞驰而去,秦玓站在坞堡墙头,一边看着仆兵扛运盐粮,一般感叹自身“苦命”。
秦玚坑他,秦璟忽悠他,继续这样下去,难保其他兄弟不会有样学样,还有没有孔怀之情,能不能愉快的做兄弟了?
马队日夜兼程,在端午当日抵达西河郡。
彼时,坞堡城头重兵把守,秦玚和秦玦秦玸分别率骑兵外出巡视,每日往返数次,防备鲜卑和氐人乱兵。
“阿兄!”
秦璟进入坞堡辖地,恰好遇见秦玦率领的骑兵。
比起离开时,秦玦身上少了几许跳脱,增添几分沉稳。
“阿岩,怎么是你出巡,阿嵘呢?”秦璟策马上前,拉住缰绳,骏马扬起前蹄,发出一阵嘶鸣。
“五兄去了上党郡。”秦玦回答道。
“大兄不是在上党?”
“日前有百余氐人自平阳郡出逃,欲要投奔鲜卑,恰好被上党的仆兵发现。大兄不放心,担心是氐人使诈,其意在坞堡,故而来信请援兵。”
“阿嵘领了多少仆兵?”
“三百骑兵,八百步兵。”秦玦靠近些,压低声音道,“听抓到的氐人说,氐主苻坚竟然没杀带头反叛的苻柳,只处置了魏公。”
“什么?”
“长安传出消息,苻柳将要镇守平阳,这些氐人曾经助王猛追杀叛-乱部众,唯恐被苻柳报复,这才连夜出逃,只带着随身细软,连地盘都不要了。”
听闻此言,秦璟当场无语。
“我知阿兄不相信,说真的,我都不信。”秦玦继续道,“可这些氐人言之凿凿,派去长安的探子也传回消息,这事九成是真。”
说到这里,秦玦忍不住摇头。
证实消息确实,氐人没有说谎,坞堡上下均是目瞪口呆。众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苻坚绝对是脑袋进水,要么就是走路没注意,一头撞到门框上,当场被门板夹住。
凡是脑袋正常的人,尤其是掌权的一国国主,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简直不可思议!
“阿父当时就说,早晚有一日,苻坚会被自己害死。”
反叛的人不诛杀,抓回来反而重用。助他平叛的部将不赏,任由其心怀忐忑投奔燕国。
秦玦实在不明白,苻坚图的到底是什么。
好名声吗?
仁义?
在战乱之地,“仁义”两字多数时间可不是褒义。
“此事暂且不提。”秦璟问道,“苻雅之事如何?”
提起苻雅,秦玦立刻心情转好。
“成了!阿兄南下不到两日,就有氐人和鲜卑人送来金子。原本人该送到鲜卑手里,没料到氐人打下了陕城,出金的苻柳被抓了回去,慕容垂那边没再来人,阿父决定把苻雅交给氐人。”
“鲜卑人送来的金子如何处置?”
“当然是留下。”秦玦笑道,“送金来的几个都是氐人叛将,得知苻柳被抓回,全部赖在坞堡不走。阿父不想收留他们,知道长安的消息,立刻把人送去平阳,死活不走的直接绑上马车。”
总之,绝不留这几个烫手山芋。
一路之上,秦玦口中不停,捡要事告知秦璟。
等兄弟俩回到坞堡,四月间发生的事,秦璟多数已了然于胸。
“郎君回来了!”
城头上的仆兵吹响号角,吊桥放下,篱门悬起。
秦璟策马走过木桥,发现护城河早已见底,不禁皱眉道:“我离开之前,阿父已遣人在郡内寻井,如今可有收获?”
“尚未。”秦玦摇摇头,面上现出几分沉重,“坞堡内有几口井,暂时还能救急。附近的村落多数缺水。靠近河口的还好,距河远的,每天都要走上几里路去担水。”
过瓮城之后,多数骑兵转道往军营休整,傍晚之前需再次出巡,谨防有乱兵混入,仅有数名部曲随两人回府。
看到跟在秦璟身后的寥寥数人,秦玦诧异问道:“阿兄,秦雷秦俭呢?”
想到秦璟曾在途中遭遇麻烦,秦玦难免生出不祥猜测。
“阿兄,该不是他们都……”
“没有。”秦璟看了秦玦一眼,给出否定答案。待行到府门前,翻身下马,立即有健仆上前接过缰绳。
“我将他们留在南地。”
“啊?”秦玦瞪大双眼,下马时没留神,险些摔了一跤。
“此事我会禀报阿父。”门前不是详叙之地,秦璟道,“想知道就随我来。”
秦玦忙不迭点头,将马鞭丢给仆兵,大步跟上秦璟。
秦璟归来的消息,早已由黑鹰送至西河郡。
秦策近日忙着调兵,专为防备氐人和鲜卑人异动。秦璟和秦玦来见时,他正同谋士商讨防御之策,重点在相邻的太原郡和上郡。
“慕容垂在豫州,洛州也需加紧防范。”
慕容垂是举兵造反还是投奔氐人,目前尚不明朗。邺城内局势难辨,旨意政令朝令夕改,别说是远在西河郡的秦策,就是身在邺城的鲜卑贵族都看不明白。
听闻晋朝又将北伐,目标很可能是燕国,秦策又添一层顾虑。
他去年遣秦璟南下,为的就是联合晋朝驱逐胡人。儿子归来却告诉他,现下的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