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此事已经定下?”
“尚未。”刘牢之摇头,道,“前有兖州孙氏起兵响应,又有东平几姓开城迎接大军,大司马真要逼迫当地豪强,这些投靠来的大族也会心生猜疑,于战事十分不利。”
桓容明白这个道理,相信桓大司马更加清楚。
无奈的是,石门至今未能凿开,一场大雨之后又变得天旱,水道将要阻塞,留给大军的时间实在不多。
“郗使君是什么意思?”
“使君以为,无论如何不能动汉姓。”
潜台词时,郗刺使不反对抢劫豪强,但不能抢汉家,只能向胡人动手。
即便都是抢,这个态度至少能安抚部分人心。
“其他人怎么说?”
“多以使君之言为善。”刘牢之蹙眉,说是这样说,最终拍板的仍是桓温。
况且,这些南来的刺史郡守,未必真将北地豪强视作“自己人”。能出面反对一下已是不易,为他们同桓大司马争执?纯属于赔本买卖,完全不合算。
“如果石门再不凿通,怕是……”
刘牢之话没说完,突听帐外传来一阵乱声,继而是响亮的鹰鸣。
“怎么回事?”刘牢之喝问道。
谋士曹岩踉踉跄跄进来,单手捂着额头,嘴里吸着冷气,道:“将军,外边来了一群鹰!”
一群?
刘牢之微顿,下意识看向桓容。
据他所知,整个前锋军的营盘之内,只有这位能和鹰扯上关系。
桓容没有迟疑,当即起身走到帐外。
此时,帐前聚集十余护卫,连同巡营的士兵,将近四五十人挤在一处,要么举着刀鞘乱挥,要么抱头闪避,低头辨不清方向,不时会几个人撞到一起。
天空中,十余只鹰雕振翅盘旋。
桓容单手搭在额前,只能依稀辨认出苍鹰和黑鹰,余下都是“生面孔”。
不过,飞在鹰群中的两只金雕尤其神武,身姿矫健,俯冲下的气势相当惊人,半点不亚于苍鹰。
“阿黑?”
眼见苍鹰再次俯冲,桓容忙上前两步,取出狼皮覆在前臂,召唤正追着一名弓兵抓的苍鹰。
噍——
苍鹰似有不满,到底还是抓了弓兵两下,才振翅飞到桓容近前,嫌弃的看一眼狼皮,心不甘情不愿的落下,抬起翅膀梳理羽毛。
苍鹰停止攻击,黑鹰和金雕也很快停下,盘旋几周之后,陆续落到房顶和旗杆之上。
鹰群冷静下来,没有继续进攻,却也没有释放善意,仍是盯着之前被攻击的士兵,随时准备再抓上几下。
“秦雷,这是怎么回事?”桓容四下搜寻,终于找到随行的几名部曲。比起其他人,他们依旧干净利落,脸上一条伤口都没有。
“回郎君,鹰群来送信,有人张弓欲袭。”
秦雷说话时,视线在人群中一扫,很快揪出惹祸的几个弓兵。
桓容皱眉,看着几人捂脸呲牙,脸都快成了卷帘门,当场气不打一处来。
“为何要张弓?”
之前桓熙遇袭,前锋右军私下有传言,桓县令养着一只苍鹰。有人目睹苍鹰飞入武车,更是坐实这个猜测。
知晓他养鹰,还要张工射箭,这是挑衅还是挑衅?或者是看到鹰腿上的绢布,意图拦截消息?
弓兵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回话。
桓容眉心皱得更深,刘牢之走出木屋,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向左看。
两位前锋将军站在人群后,一身明光铠的邓遐面带怒气,盯着桓容目光尤其不善。
“这事暂时不好追究。”刘牢之压低声音,道,“因抢割谷麦和战功等事,左右两军已生嫌隙。如是邓遐下令,背后怕有文章,需三思而后行,免得吃亏。”
桓容磨了磨后槽牙,不得不承认此言有理。但是,看着邓遐那张脸,仍旧是气不顺。
纵兵抢劫还有理了?
他不想同流合污就要被背后算计?
眼红战功?
有能耐你去杀敌啊!
不过就是连续两场杀敌过百,加上之前一次,累积的战功数量超过一千,这也值得眼红?
堂堂一个将军,如此小肚鸡肠,当真是令人不耻!
冷哼一声,桓容抚过苍鹰背羽,转身走进帐中,避开众人目光,解下鹰腿上的绢布。
刘牢之没理邓遐和朱序,之前看着两人还好,一段时日下来,性情逐渐显露,当真是不值得相交。
“来人!”
刘牢之令人抬出军棍,也不问缘由,哪个带头张弓,以违反军令引起混论为名,当场二十军棍。
人按到地上,当着邓遐朱序的面开打,算是给对方一个警告。
这里是前锋右军,不是前锋左军。
爪子别伸得太长,否则,迟早给你剁下来!
曹岩负责监刑,刘牢之转身返回军帐,正准备安慰桓容几句,不料想,抬头就见桓容满面笑容,眉眼弯弯,几乎能晃花人眼。
刘牢之倒退半步,按了按心口。
早知容弟长得好,可好成这样也太过打击人。
“将军,”桓容手持绢布,笑道,“有粮了!”
刘牢之正在暗伤,猛然听到这句话,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桓容拍了拍移到肩头的苍鹰,道:“万余牛羊,明日将运至营外。”
“牛羊?”
“对。”
“万余?”
“没错。”
“价值几何?”
“市价减三成。”桓容仍是在笑,笑意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