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三姐姐打趣了两句之后,无忧与三姑娘又俱是安静了下来。这么听着,外面的雪,好像是下得更大了,风也变大起来,如此一双人儿安静下来,都能听到大大的雪片扑到窗纸上沙沙个不停的声音。
无忧想,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脱离开这古怪的氛围的。
可越是这样心急地想要找出无牵扯的话来说,越是觉得说哪句都是错,都能勾起三姐姐的伤心事。心上越发焦急,连汗都出来了。
半晌,三姑娘打破平静道,“贤儿在二叔那里很好。”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无忧,“叔父也是一直爱着贤儿的。这世上哪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啊。只是方法不同。安排易有轻重缓急。都是根据当时的状况而定的。”
无忧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说什么话。三姐姐亦戳中了她的心事。
三姑娘知道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的事情了,无忧一时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的。也不强求,只是拉过无忧的手来,“好妹妹,总归你是相信姐姐的,有时候,有些事不得不以妥协的法子去憎恨。从前那些最难熬的日子都熬了过来。二叔也未尝不是在煎熬之中。”一想到“难熬”两个字,心上酸了酸,本来也没有打算轻易就将无忧说通,看看她很是拗着劲儿的眼神,轻轻在心上叹气,还是移开了话题,“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大公主给你的这个女差名头,到底是吉是凶。起码有一桩事可以肯定。只恐,大太太近日里睡不踏实了。”
无忧听换了话题,垂头换了一遭精神,默了少顷,才抬头,“姐姐也认为,大公主并不至于与大太太同流合污?”
三姑娘笑笑,“太多人围在大公主身边了,我们那位大太太,想要真的上位,还太早也太弱。现在,最要想的是大公主的真正用意,当然,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得出的。总是要在心里先记上有这么个说道,来日方长,慢慢品将。”
无忧幽幽道,“虽然不一定就是什么恶意为之,可大公主做事并不同于俗流,又喜欢随心所欲倒是实。接处越久,就越能体会到性子里不羁,说句越规矩的话,只恐比今上更像先帝的还是大公主。”
室中暗香微度,三姑娘细思了一会儿道,“传说中掌管着大显绝对权力,甚至可以左右皇上诏令的大公主内里是怎样的,只恐,这普天之下想错也辨错的人,会不在少数。好在,我们蒙头一步踏出去。妹妹只用自己的真性情,就博得公主的喜欢。现下,我倒是觉得,妹妹得了女差为个差事,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无忧虽算定三姐姐已有她自己的看法,却不想,三姐姐的看如此的胆大,毕竟大公主位及至尊,性子多变也是有的,“大太太那边,恐怕是我们难过的一关。就算这女差做得好,也只是在王府活动,便是府中一分的力也是借不上的。倒是引了她觊觎。我也在想大公主会不会只是个心血来潮之心,不及其它。”
无忧抬头看着三姐姐眼神中传递出来的考量,凝神之中的一点细味变深变重。
姐妹又静了一会儿。
三姐姐终于开口问道,“无忧可知道,什么是这世上最最纯净的东西。”
静珠端起茶道,向内中瞧了一眼,再看向三姐姐,“是水么,善涤万物,以为新。”
三姑娘摇了摇头,“最初是纯的,却终是污秽了,最纯的乃是灰烬,淬火焚欲,万般无含。可也要看上一段时日,我总想着这个大公主会是不同的。”
无忧有些踌躇道,“有些个时候,倒真的不是在害怕大公主而是那些个世子,大公主家的,还有二公主家。王权争斗,显然无人能独处清高。只怕是绊在其中,怎么旋覆进去的都不知道。不知怎么在他们中间周旋,当然也不一定就会出什么乱了,可是我不知道的却不仅仅是这个,这就成问题了。”
这是几月来,无忧第一次将问题带给三姐姐,从前,这些她都是藏在自己心里的,可现在,如果不跟三姐姐弄明白这些,就会有更大的麻烦找来,两相权较,也只当如此了。
至于,提那位三姐姐中意的公子的事情,却一定得到三姐姐真正心神皆宁的那个时刻。尽管,事发之后,三姐姐一直用眼神告诉无忧,她努力过并不后悔,可一心一意的希求,如何在破灭之后边记忆都灰飞烟灭。
三姑娘抬起目光来,那样的目色,映着一边的百花灯光潋潋生辉,“这样的事,姐姐原不该说,妹妹不得不在他们当中周旋。”
无忧明白三姐姐的意思,轻轻点头,“无局也无出路。虽然,他们也只可能是瞧着我新鲜,并不是真的有如何的意思。但有意无意之间或许能让我们找到点什么。”
三姑娘侧过身来,眼中蓄了要紧神色,“但一定是要小心。而且我总想着,最开始总是淡着他们的好奇,才比较好。”
无忧摊了摊手,“除了那样,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他们都是完全不了解的人,我初来乍到,还没有办法在他们争斗中人不知鬼不觉地轻巧渔利。所以,只能从远远的地方那么瞧着。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未来又是如何的走势。其实,现在还是在迷惑之中。”
三姐姐笑道,“手把芙蓉才好,那样,他们才会不一般地瞧过来。姐姐虽然这样想,却又为这样的想法感到愧疚,无忧还就要肩起这样的事,我一个病身子,又见不得世面。纵有一颗不服的心,又能做得如何,只是难为了你。”
无忧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