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抵达北大年之后,用一种友好的态度与大泥国交涉之后,很快就得到了靠港贸易和开设商馆的允许。北大年只是一个邦国,需要贸易也渴望贸易,只要交税他们当然欢迎。
舰队停靠的时候,正赶上一艘明朝的商船在这里停靠。
几乎是一瞬间,舰队里所有下船的人全都愣住了。
看着对面明朝人的发饰、衣着,账房用的算盘、说话时候的发音方式,以及隐约相似的、那些新出现的前一世被陈健定下名称的读音……
一切的一切,让舰队中的人感觉自己就像是再看一个哈哈镜,对面那些人处处有着自己的影子,亦或是自己这些人有着对面那些人的影子。
这种陌生而又感觉到相似的熟悉,是种神秘的感觉。万里之外,最难觅的是乡音,当经过了白人的欧洲、黑色的非洲、棕色的南非后,这种黄皮肤、黑头发、束发而且用方块字的相似感,在旅途的寂寞中爆发出了极大的兴奋。
字不完全相同,却也有许多相同之处。音不同,但却透着一股熟悉,像是一种方言。
陈健强忍着身体的颤抖,侧耳倾听着这些人的对话,虽然听不太懂,心中还是砰砰的乱跳。
自己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又一次见到了想见的人,可因为身份的原因却只能闭口不言。
那些印刻在骨子里的字,一个个在眼前跳跃,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每个字却要假装不认识,这种苦闷紧紧地压在心底,无处诉说。
兰琪悄悄在陈健耳边道:“你看那些人,总觉得好熟悉。就像是……就像是模糊的影子。怪不得那些西班牙人和荷兰人,都把咱们当成明朝人,我还在想到底有什么相似之处,如今亲眼看到才明白他们的惊讶。你说……这世上难道会有这样的巧合?”
陈健平静片刻,将眼睛从那艘船上挪开,笑道:“或许不是巧合。那你说非洲的人为什么都是黑色的?欧洲的人为什么都是白色的?或许咱们的祖先,就是从这里划着小船走到故土的,也或许有一座桥或是岛屿……否则的话,从科学的角度,真的很难解释。”
兰琪点点头道:“是的,只能这样解释了。可不是嘛,从这里继续向西,可不就是咱们的故土了吗?只是大海万里,他们又是怎么过去的呢?”
明朝商人也对陈健这伙人极为好奇,舰队上挂着的阴阳鱼的旗帜,他们熟悉的很,只不过一般出现在道士或是卖药算卦的人旁边。
最好奇的就是船队中居然还有女人,而且这女人居然可以抛头露面出现在舰队中,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露出那种没见过外部世界的惊诧与封闭。
明朝市井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不算少,《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开场诗后第一句,就是“话中单表万历二十年间,日本国关白作乱”云云,可见那时候市井之间对于关白这种称呼也是知道的。
至于能跑到北大年的商人,更是整日走南闯北,黑奴******天主教徒什么都见过,船上还有能通晓许多语言的翻译。
明朝商人但见陈健的舰队舟船阔大,枪炮齐备,不亚于红夷之船,又有奇装异服之兵士,暗暗纳罕,却不知从何而来。
商人言利,又见船队中货物众多,金银丰富,也就想着与陈健接触,只是此时互不熟悉,也不好开口。
陈健收起这种奇异的柑橘,约束众人,不要弄出什么乱子。
先叫人在港中租赁了数间房屋,以作商馆,又叫人寻找精通泰语荷兰语之人,前往泰国大城请求贸易,写了文书附上礼物一并送去。
北大年商船众多,往来转运的货物自是不少,船中活下来的狮子、鸵鸟之类的食物只要花钱便能买到,没有了颠簸之苦,活下来的这几只应该可以坚持到送出去的时候。
在北大年等待泰王回信的日子,陈健便带人多和明朝商人接触。彼此之间的发音、文字虽有不同之处,可是文法想通,尤其是白话市井之言,文法类似。
陈健本就能够看懂对面的文字,听他们说话有个一个月也就熟悉过来,舰队中人也不以为异。一是陈健年少成名,在众人心中自是聪慧,不敢说过目不忘,可是学一门相似的语言如此之快也是可以接受的。
又花钱请了几个通译,教舰队中人学习明朝话语文字,月余内也都能听懂一些。
…………
陈健在北大年开设贸易站的行为,引起了各方的警觉和反应。
葡萄牙人虽然没有接到国内的消息,可本地的总督也对不久前通过马六甲海峡的舰队表示了极大的关注和不安。
借助能够在缅甸泰国一些港口传教通商的优势,不断派人打听这边的消息,他们担心自己好不容易经营下的场面被这些人破坏掉。
然而得到的消息全都语焉不详,要么就是不知道从何而来,要么就是夸大其词。
最让葡萄牙总督担忧的,是据说这些人会说荷兰话。荷兰人从四五年前开始,就在这边不断地制造事端,葡萄牙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万一这群人是荷兰人的雇佣兵,那就麻烦了。
北大年的荷兰商馆也对陈健等人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警惕,好在陈健有荷兰印度公司董事的书信,北大年在荷兰人眼中无非就是个涉足与明朝贸易的中转站,他们此时并不在意,也没有足够的精力。
相反,如果一支有共同驱赶葡萄牙人意愿的舰队出现在这里,可以让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