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沁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丝丝裂痕。被秦默用这样冰冷而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看着,便是她内心再强大,此时也忍不住慌乱起来。
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秦默会在这个时候回府。看他脸上的神色,莫不是看到自己方才的举动了?她本来如意算盘打着好,打算趁乱将公仪音撞入水中,就算事后追究起来,现场那么混乱,她只要咬死了是无心之失,定然没办法追究。
可现在……
秦默却突然出现了!
裴雪沁垂下头,心中一阵恐慌。她收敛好眼中的情绪,再抬头时,眼中已是水波潋滟,脸上写满了无辜之色。
“煜……煜王殿下……”裴雪沁娇娇弱弱唤出这几个字,还未来得及看清秦默的脸上表情,忽然觉得眼前一闪,鼻端有一股好闻的寒竹香袭来。尚未反应过来,脖子便是一紧。
她定睛一看,却见秦默已经到了她面前,不过咫尺的距离,森冷的目光紧紧钉在她面上,手,已经掐上了她的咽喉处。
裴雪沁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秦默。
他轮廓精致,五官分明,好看得过分,可那双如永夜般的眸,却没有一丝温度,冷得人打寒颤,身上有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让人不由自主想臣服。
秦默的手锁紧了些,裴雪沁渐渐感到呼吸困难起来。
从前在冀州初遇时,她便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如今看来,他的武功,简直高得令人恐怖。她自幼习武,教过她武功的师父都说她是练武的奇才,这么多年,不管是南齐还是北魏,她都甚少遇到敌手,所以才能坐到天心教朱雀圣使的位置。
可方才,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掐上了自己的咽喉,而自己,却丝毫,却丝毫来不及反应。原来秦默这个人,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主。
可是她不甘心!
公仪音没有丝毫损伤,她的大仇还未得报,自己怎能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眼中泪水渐渐盈眶,面上也是柔弱不堪的神情,艰难地出声道,“煜……煜王殿下,雪沁做错了什么?您……您要这般……”
话还未说完,秦默的手却又收紧了些,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裴雪沁感到身体里的力气正渐渐流逝,她涨红了脸,正要再度开口,忽然听到一旁传来一个怯弱而惊慌的声音。
“皇……皇兄……你在干什么?!”
是宇文潇!
听到她的声音,裴雪沁终于在黑暗中见到了一丝光亮。只要宇文潇开口,或许自己还有从秦默的手中活下来的可能性。公仪音也许察觉到了什么,定然不会替自己求情,可宇文潇是个单纯的性子,见到秦默这般冷酷的模样,定然会疑惑。
果然,秦默手上力道停止了加重,却仍是扼着裴雪沁的咽喉不放,冷冽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意图加害阿音,她该死!”
宇文潇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望一眼脸色涨得通红喘不过气来的裴雪沁,又望一眼脸色苍白虚弱地坐在一旁的公仪音,满脸不解和惊诧之色。
怎么会?
端敏郡主怎么会加害皇嫂?
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焦急万分地看着公仪音道,“皇嫂,你说句话呀?方才端敏郡主也是不小心才撞到你的,并不是有意为之。”
公仪音冷眼瞧着她。
一个她,一个公仪楚,皇家的女子,怎的都这般天真?
她冷声道,“阿默说得没错,她的确意图加害于我,否则……你以为我为何无缘无故跌落池中?!”
宇文潇压抑地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
公仪音却懒得理她,转了目光朝裴雪沁望去。
方才歇息了一小会,这才觉得神思理智都渐渐回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脑海中一过,原本那些被迷雾掩住的真相也渐渐浮了上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一开始小懒之所以会对裴雪沁发狂,是因为裴雪沁身上携了剧毒!雪灵貂本身就是剧毒之物,对毒药自然十分敏感,感受到了裴雪沁身上的威胁,所以才会突然朝她发动攻击。至于后来雪灵貂的态度为何转变,她想,是因为裴雪沁也明白了雪灵貂发狂的原因,深知自己不能暴露,所以在出恭之际将毒药给处理了。
她一击不中,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所以才临时想出这个计谋,想借机将自己推入水中。自己已有九个多月的身孕,若是抢救不及时,势必会在湖中溺亡。就算最后自己被人救起,经过这么一折腾,腹中的胎儿定然不保。
看来,她对公仪氏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无论如何也不愿放过自己这最后一个活口。
既然她对自己不仁,那自己又何必要对她手下留情?!故而才一言不发,等着秦默结果了裴雪沁的性命。
见宇文潇说的话也不管用,裴雪沁的脸上终于显出了绝望。早就听说公仪音是秦默的逆鳞,没想到自己堂堂一国郡主,他竟然也是说杀就杀!这人,简直太过恐怖!若是他有野心,这北魏,不……这整个天下,迟早会被他收入囊中。
裴雪沁感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在此处时,她突然觉得脖子上的力道减少了些许。空气从再度顺畅的口鼻中灌进来,她的意识又渐渐恢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