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枫盯着兄长,眉峰微微蹙起——碧柳园?难道近日碧柳园中会有什么变故?他原先抿了一口酒,不知为何觉着味道不佳,又将酒杯放下,想看看歌舞,然而楼下的歌舞之声亦随之缓缓停下。
窗外的河岸边,柳条随风拂动,恰有精致的画舫顺水而过,水面的波纹如同车轮碾过,次第荡漾开去。船头之处,站了一个人,宽松的衣袖被风吹起,发丝轻扬,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墨客,望着粼粼水波,兀自沉默,同那水上画舫一起,绘成了一幅胜似江南的水墨画。
白莫寅微一停顿,旋即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
“二哥?你——”
白莫寅停住脚,回过头来说道:“有人邀我共饮一杯,景枫可是要与我同去?”比起方才的静谧恬淡,此时的白莫寅倒莫名多了几分惬意和豁达,这让白景枫有点讶异,忙问道:“什么人?”他纳闷,这世上,能让二哥动容的人,并不多。
白莫寅沉吟片刻,解释道:“三年前,在武当山上,我曾经与一人比试剑法——”
与其说是比试,倒不如说是一场点到即止的切磋更为确切,因为整场比试下来,没有胜负,没有伤亡,武力相当的高手以剑相交,以知对方心意,无所谓强弱之分。那一次,倒让白景枫捡了个大便宜,他本就天资聪颖,自小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场精妙绝伦的剑术比试,他看得出神,事后闲来没事,细细思索琢磨,竟是受益颇丰。
白莫寅本非好斗之人,自小喜静厌争,再加上那个时候他已然闻名天下,根本无意于与人相争。然而之所以会有武当山顶的那一场较量,却是因为他遇到的那个人,颇有些不同寻常。
“噢,是明霄的那位师兄。”白景枫恍然大悟道,“确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说起来,当时我在一旁瞧得认真,对他的剑法路数倒有几分心得,最后竟没来得及跟他正式见上一面。”语气听起来很是遗憾。
“偷学了别人的剑法也不亲自拜谒,的确是失礼了。”白莫寅微微笑道。
“这可怪不得我。那人虽说出身武当,却听明霄说已经下山多年,难寻踪迹了。再者,大哥曾经就说过,那些个离世高手性格一向都古怪得很,我可不想同他们打交道。”
白莫寅道:“这么说,你是不想去见见他了?”
白景枫歪嘴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隔空向白莫寅敬了一杯:“二哥走好。”
作为御景山庄的三公子,白景枫自小便生着一股傲气,不屑也无需讨好他人,更不像那等无名人士,日日盼着声名四海。对难得一见的高手奇才,他自然是欣赏的,然而在白景枫的心中,这世上的任何人,再如何卓尔不群出类拔萃,又怎能及他二哥分毫?他大多嗤之以鼻,不屑深交。在白莫寅面前,他通常便是个任性又爱讨巧的弟弟,然而旁人面前的白三公子是如何冷酷傲慢,目中无人,他最敬爱的兄长约莫是极少瞧见的。
此刻,他一口饮进了杯中酒,见白莫寅尚未离开,又说道:“又及,景枫自知任性冲动,若是的朋友,纵是自罚三杯也不足以谢罪。”他稍稍弯起嘴角,虽是玩笑,却带上了几分真诚。
这番话令白莫寅露出一丝明显的笑意,白景枫却颇为不解:“听二哥的口气,好像很欣赏他?”御景山庄高手众多,先不说各大坛主,长老,就是跟随二哥身边的明霄,秦穆言等人也绝非泛泛之辈,然而,他从未见过白莫寅对谁有高看几分。
“他并非简单的人物。”白莫寅忽然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眸光渐深。武当山向来人才辈出,隐者无数。白莫寅从来不是自负的人,即便年纪轻轻就战败天下第一之称的燕雪崖,但他知道,这个世间高人无数,真正的修行者,恐怕根本不在江湖之内。当年就他所知,能够与他交手数十招而不露败绩的,应该只有闭关修行多年的青玉道长,那人也算他的恩师,曾在他茫然无措时指点他不少。然而三年前同槿月武当一行,却认识了如此一位奇人,他自然感到讶异。
这人自称是武当弟子,明霄出身武当,自足以证明此事不假,但白莫寅却认为,此人远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这世上能得二哥赞赏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白景枫评价道。
白莫寅沉默了一小会儿,淡淡吩咐他:“告诉何老板,岑姑娘是我的贵客,切莫怠慢了。”话音未落,人已经拾级而下,只留余音缭绕。白景枫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他看见那个人踏过门槛,出了半江楼,缓步行走于街头,古朴大气的画舫停靠于河岸边,一群鸟雀飞腾而上,穿柳越水,自在悠扬。
已是黄昏,落日西斜,柳条招摇,水面上金色波光如鱼鳞晃动。白莫寅停在岸边,望着眼前一袭素衣临水而立的人道:“既然到了洛阳,为何不先到碧柳园去住些时日。”
那男子微微侧身,牵起一丝笑意:“听说碧柳园住了贵客,实在不好冒然惊扰。”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泛着淡淡的光晕,正衬上了河岸画舫的朦胧意境,带上了某种神秘的意味。
白莫寅也未否认,淡淡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落日的余晖倒映于粼粼水面,他的声音便如同水波荡漾。木制的方形桌面上,一壶雕花好酒,两个青瓷酒杯。男子的声音不高不低:“前些日子听闻你在武当,我带着好酒兴致勃勃上山,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