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地一声,它抖了抖毛,将她甩了下来。
“我不杀你,但是我希望永远也不会再看见你。不要回来了。”银狼蓝色的眼睛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随后抬起狼蹄转身小跑,渐渐加速,不过多久,便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程清河坐在地上一直看着它消失,吐出一口白雾,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霞光片刻,方才露出一抹苦笑。
看来她走到哪里都不太受欢迎啊~
年关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正是春意料峭的时候,只不过在这大雪封山的蛮荒内陆,除了日头正当午的时候,是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的了。
她爬了起来,裹紧了毛毡,脚下啪地一声落下了一包东西,她俯身打开看了看,布包之中,是一些晒干了的肉条,坚硬,但是温暖,那是她的体温……
暗黑森林之外早已经硝烟弥漫,沉寂了百年了的人妖们,早已经按捺不住手里的法器,总要决个胜负出来方才罢休。
然而相比这些你死我活的尘世,在那片雪地之中,那抹娇小的人影,犹如迁徙的北极熊一般,在雪地之中寸寸前行。
她的体力有限,走上半个时辰便要歇上一歇,目的地很明确,便是目光所及之中最高的那座山峰,为今之计,只能希望犼在她到达之前,还没有离开那座山峰了。
寒风大盛,这一日的温度降到了冰点,马匹耐不住寒气,扬起蹄子嘶鸣了一声,马上人紧紧拉住缰绳,往一旁用力一扯,将马的上半身带过去,蹄子落到地上,总算安静下来了。
“爷,暴风雪马上要来了,咱们是不是找个地方避一避?”侍从抬首过来问道。
天空没有云,但是灰色的一片,冷冽地将行路人的手脸冻裂。
马上人凝视了前路片刻。
“不必了。继续赶路。”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带着几分不容反抗的坚定。
“是。走!”他一扬手,马队驾驾驱马声响起,马匹们捋起蹄子,继续前进。
暴风雪的天气,能将人里里外外冻成冰棍,程清河吸了吸鼻子,盘坐在地面上,伸手将脚下一个大雪团子放进了怀里。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一个避风的树都没有。
此刻身后已经有了一个冰屋的雏形了,她将怀里软化的雪团子取了出来捏得更小,将它叠在那雏形之上。
雪水遇上外头的冷气,迅速结冰,同那雏形紧紧连成了一体。
她又不紧不慢地又拿了一个雪团子,放进了湿漉漉的怀间。
一切大功告成,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后了,她披着毛毡子钻进了自己建造的冰屋子里,里头刚好只能供她一个躺进,转身都有些困难。
真气丝丝流转,她忍着识海一阵一阵分娩一般的剧痛,蒸发掉怀里的湿漉,手脚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回暖。
夜色渐渐降了下来,外头风雪呼啸摧残一切,她闭眼躺在冰屋子里,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她忽然想到,往日修行一事,就仿佛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地里踽踽独行,成与败,皆是眼前,她一人的事情。
没有成功的喜悦,也没有失败的懊丧,没人分享,扔在岁月的长河里,也无人得知。
南红莲,修行一世,唯一留在尘世的,就只有那与心魔一战之中的剑意了吧!
雪地掩盖之下的心境,犹如一株绿苗,顶开一片冰,顽强地直起腰来。
入世,方能前行!她醍醐灌顶,剧烈疼痛的识海仿佛汇入了一股暖流,渐渐平息了渴躁。
一直与她如影相随的红色魂魄同她合二为一,一举突破了元婴,进入了出窍。
此刻她识海的天书之上,一金一红两缕魂魄渐渐拧为一股,在书页之上旋转不息。
沉睡了许久的小府被这一幕惊醒,就在它还想再看的时候,书页一闭,将二缕魂魄夹进了书页之中,显然十分谨慎。
它定定看了一会儿,复又闭上了眼睛。
吁~
天色大亮,她被一阵马蹄声吵醒,暴风雪已经过去,但是眼前仍旧是一片昏暗,她这才发现脸上一片冰冷。
一双手扫开了她手背上的雪,力道猛然一重,她整个人被拉了起来。
身上积累的厚厚的雪扑簌滑落,刺眼的亮光刺入了眼睛。
“白石?”
她眯开一条缝,眼前的男人背光站着,一片阴影,身后的新阳将他笼罩得如同天边的神祗。
手上力量一松,她又坐倒在雪地里,怔怔地抬着头看了片刻。
的确,在此刻出现的他,就是突然降世的神祗!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他曾为她量身设下的局。
被她长时间注视着,白石忍不住蹙眉。
“不要这般看我。”
声音还是那么低悦好听,只不过少了昔日的疼爱,变得几分不近人情与疏离。
程清河看在眼里,抹去沉积在锁骨间的雪,淡淡地弯了嘴角,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她的笑意。
“真巧,又遇见你了,白少主。”
“巧?”
这一个字在他唇边幽咽了片刻,他扬起冷淡的笑容。
“吾是专门来寻你的。”
“哦?”程清河挑眉,看向他身后疲劳顿乏的马队,白家的侍从站在不远处,或拉着马缰,或抚摸着马背,不少在偷偷看她。
也不是陌生人了。这个女人他们还有一些印象,在哪一年兰若寺的时候,被少主宠幸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