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尚飞是第二天早上上班时才知道马胜利生病了的。
那天早上,梁尚飞进入大门时没有见到马胜利的身影,心里就觉得有些蹊跷。在他的印象中,大门口假如没有了马胜利,就意味着嘉信公司缺少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自打马胜利被光荣的提升到班长这个位置上之后,凡是公司上下班时人员进出的高峰期,总是能看见马胜利穿着制服威风八面的站在门口执勤。每当看见有领导的车子要进出公司的大门,马胜利老远地便会堆着笑脸,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待到车子开到跟前时,还会敬上一个不太标准的举手礼。尽管没有一个领导曾经放慢车速落下车窗跟他打过招呼,但是马胜利能够做到风雨无阻,从不懈怠。目送着领导的车子走远,马胜利很快便会恢复到威严的状态,回过脸来继续用鹰一般犀利的目光审视着进出大门的员工,那感觉既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又仿佛一位凛然不可侵犯的卫士。
今天在门口没有见着马胜利,梁尚飞的心里就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似的。对了!是他已经习惯于每天进出公司的大门时,跟马胜利打一声招呼的。好在警卫班的弟兄他都比较熟悉,他看见站在大门一侧的牛副班长,就凑到他的身边打起了招呼:“早啊!牛班!”
牛副班长给人的感觉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他扭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见是梁尚飞,便懒懒的随口跟他客气了一句:“大嫖,你早!”
“马书记今天怎么没来上班?”梁尚飞笑着问道。
“你问马书记么?他在公司的医务室躺着呢!”牛副班长回答。
“医务室?怎么回事?难道马书记病了么?”
“你还好意思问,病不病难道你不知道么?”牛副班长瞪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我就想不明白了,说你梁大嫖好玩女人也就算了,怎么连男人也感兴趣?老实交代,昨天晚上在门卫室的套间里,到底把我们的马书记怎么了?”
“他一个大男人,除了打打牌,我还能把他怎么样?”
“不会吧?你小子一准是把我们的马书记给鸡奸了。你瞧你把他给弄的,早上连床都起不来了,又是吐,又是泻,那脑门子烧的,都能煎鸡蛋饼了。”
“说笑话!说笑话!”梁尚飞口中应着,心里想坏了,昨天晚上看来玩出格了,马胜利一定是冻出毛病来了。
梁尚飞倒不是担心马胜利的身体,他是担心过两天就会有客户要盐了,届时没有了马胜利作掩护,会不会弄出纰漏来,那可说不定。自从结识了马胜利,他就产生了依赖性,独自行动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想着自己今天应该上的是第二轮,十点到十二点的班,时间尚早,决定先到岗位上点个卯,然后再到医务室去瞧一瞧马胜利,探视一下他的病情。
医务室在公司职工食堂的后边,是一溜低矮的平房。尽管公司领导要将嘉信盐化做大做强的野心从未停息过,公司的面貌每年也在日新月异的发生着变化,但是这里似乎成了被领导们遗忘的角落,看上去明显与厂区的其它地方格格不入。这些平房有些年头了,还是早年筹建晶宝盐化厂时的产物,当年这里是筹建处的办公所在地,后来企业正常生产了,第一届领导颇有些忆苦思甜的感慨,这排平房也就一直没有舍得扒掉。经过简单的粉刷一番之后,这排房子始终被综合管理部管理着着,有几间被用做仓库,有几间被划为医务室,剩下的便被当做了职工宿舍。
梁尚飞在输液室里找到了马胜利,输液室的生意看上去不是太好,屋子里显得冷冷清清的,只有马胜利一个人闭着眼睛仰靠在躺椅上面夸张地哼哼。马胜利面色潮红,手背上戳着吊针,身体还不时地打着摆子。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睛,见是梁尚飞,便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来干什么?该不会现在就来找我讨债吧?”
“那哪能呢!瞧你把哥们看成什么人了!”梁尚飞堆着笑脸说道。
“你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马胜利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是不是好人那不重要!”梁尚飞奸笑着说:“重要的是你我兄弟这么多年,听说你生病了,怎么着我也该来看一眼,是吧?”
“有你这样空着手来看望病人的么?一点儿他妈的诚意都没有!”马胜利笑着骂道。
“你是想要我送东西么?你就不怕单位里的人说我行贿,说你受贿么?”梁尚飞也跟他涮起了油嘴。
“我不怕!只要你敢送,我就敢收。”马胜利说。
“这可是你说的!好!你想要吃什么,我现在就给你去买。”梁上飞说着,假意作出要出门的样子。
“我想吃欠条!”
“油条?”
“欠条!”
“你要欠条干什么?不会是现在就要还钱给我吧?”
“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把它当做礼物送给我么?”
“那可不行!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等你的身体好了以后,我会努力地尽快让你还上这笔钱的。”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就没安过什么好心。”
“言重了!言重了!”梁尚飞打起了哈哈:“咱哥俩是什么关系?能拿黄鼠狼和鸡比么?”
“得了吧!有屁你就赶紧放。告诉我,什么时候行动?”
“我估摸着最迟三天以后,就会有人要货了。”梁尚飞说。
“那你先回去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