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的眩晕一晃而过,单逸尘闭目深吸了口气,将涣散的意识强行拉拢回来:“火烤。”
“好。”她转身将匕首拔出来,放在火焰上,让炽热的火舌缓缓舔舐过刀锋,迅速来回几遍,然后重新转身面向他问,“然后呢?”
他狠咬了一下舌头,强撑着清醒的神智:“用它,削了伤口的腐肉……再上药。”
“什么?”阮墨一听,本就无甚血色的小脸更是白了几分,“……削掉?我……我不敢……”
莫说从不杀生的原主,即便是她,至多也只对那些小小只的虫蚁下过手,让她握刀将人身上的肉割下……那般血淋淋的画面,光是想想便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单逸尘双目闭合,已无力再多言。
他早知不应勉强公主做这等事情,是以,方才也并未主动告诉她方法,拗不过她一味坚持,才……罢了,既然公主无法做到,他也不愿为难她,是死是活,一切便听天由命。
出崖路线的标记他已留下来了,若自己当真活不成,公主也定能寻路出去,不会困死于这山洞之内。
口中充斥着腥甜的味道,然单逸尘却无论如何抵挡不住昏沉,浓重的困意席卷而来,他的头往一旁沉沉侧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单……单逸尘!”
阮墨心底发寒,握在刀柄的指尖紧得发白,但任凭她再如何呼唤他的名字,他也不再有任何回应。
不可……
再这么下去……再这么下去……
他必死无疑。
没有什么比救回他更重要的了,再如何害怕,又岂能比得上让他丧命的恐惧?
她抹了一把眼泪,稳住心神,将刀刃重新用火烤了两回,这才慢慢靠近他,将尖锐的刀锋伸向他有些腐烂的伤口。
牙关紧咬,握刀的手亦禁不住地发抖,刀尖嵌入皮肉的细微声响,令她几乎浑身起了一层疙瘩。
但阮墨全都强行忍下去了,一遍遍逼着自己动手,一遍遍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将身上所余的金创药给他撒上,再撕下裙边布料帮他包扎起来……
直到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她终于身子一软跌坐在地,牙关松开的一瞬,只觉腮帮子酸软得根本关不上了,染血的手也抖得再握不住匕首,只能抵不过疲惫地倒了下去。
他……会无事吗?
阮墨已无力再想,沉重的眼皮子耷拉下来,挣扎无果,终是忍不住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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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逸尘再次醒来时,天色已微微亮起来了。
身上的疼痛已然减轻不少,他曲臂微微撑起上身,扫了一眼那些处理过的伤口和交相缠绕的布条,黑眸一转,便落在了伏在一旁酣睡的阮墨。
破碎的裙角,掉落手边的匕首,她雪白小脸上沾染的点点血污,以及眼角下干透的泪痕……
目光每扫过一处,心口上的抽痛便更深一分。
他不晓得她是如何咬牙帮他割去了腐肉,也不晓得她因为担心他哭了多久。
心底再明白不过的事情独独有一,那便是——
今生今世,他已无法离开公主了。
身份、功勋、财权皆不重要,他愿为了她放弃这虚无缥缈的一切。
即便她日后仍要成为北漠皇子的皇妃,他亦会在暗处跟随保护她,不离不弃,守她一辈子平安喜乐。
或许,从今往后都不会有机会对她说出口,但他会坚守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单逸尘垂下眼眸,将冷得双肩微颤的人儿轻轻搂入怀中,一点一点地抱紧了她。
这是他对她一人许下的诺言。
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