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周煄洗净一身烟火血腥气,披散着头发,等在小厅,微闭着眼睛,头一点一晃的,仿若要睡过去。
徐岩满身血迹的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末将徐岩,特来向国公爷复命。”徐岩抱拳行军礼道。
周煄还是那副半死不活优哉游哉的模样,缓缓抬头瞟了一眼徐岩,问:“徐校尉辛苦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周煄从禁军中挑选三百名好手,由徐岩带领,巡视城中,重点是见血历练,护卫府邸。今夜若是徐岩带的人马按计划到达,周煄不必有那惊险一幕。其实周煄从头到尾除了脑袋在车厢上碰了个包之外再无受伤,可白冰和高竹伤了,更重要的是他制定的计划,徐岩没有执行好,这让周煄怀疑他的能力。
“国公爷恕罪,末将一行从后街绕行,遭遇刺客袭击,一路拼杀过来,才耽搁了时间。禁军兄弟在京城少见沙场,虽有不适应之处,但仍旧奋力杀敌,狙击我们的刺客全部当场格杀……”徐岩赶紧解释。
“嗯~”周煄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打断了徐岩滔滔不绝的吹嘘。
徐岩又不是傻的,知道自己却是做的不好,言语遮掩不过去。要论巧言令色、文过饰非,周煄才是大家。
“末将有罪。”徐岩单膝跪地,抱拳请罪。
“还好,比我预想的无能,但人品还过得去。”周煄还不客气的一句话,打得徐岩脸上血色尽褪。“你滔滔不绝的巷战狙击,全部歼敌,能告诉我敌人有多少吗?……嗯?五十!不过五十!你们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过面对五十死士就畏缩不前,怪不得让五十人就组成了一把尖刀、一堵城墙,堵在巷口杀我方人犹如砍菜切瓜!”
“巷战地形……”徐岩觉得还能抢救一下。
“巷战地形不适宜众人压上是吗?这就是你领着六倍于敌人的军队却打成这样的理由!懦夫!不过是给自己的胆怯找借口罢了。看着死士悍不畏死,你们怕了!看着同伴的血喷到自己脸上,你们手软了!看着对方断手断脚兵器脱手也要拿着残肢作战,你们后退了!所以,你领着六倍于敌的人被那些死士冲击得如同溃堤的潮水,所以你不能按军令完成任务!”周煄声调一声高过一声,场面犹如亲眼所见,说的徐岩脸色越来越白,周煄叹息一声:“那些死士是怎么做的,你们是怎么做的,我不求你们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气,人数是敌人的几倍的,还有这样的死伤,这样的速度,兵熊将无能,你这个领头的是怎么当的!”
“末将有罪!”徐岩无法辩驳,身子勿得软了下去,双膝跪地,请求宽恕。
“你是有罪,好在本事不行能练,心性不行就全完了。你的副手不是还教你来的时候不要洗这一身的血迹,最好身上再有点儿伤口,也好和我装个苦肉计,打打感情牌?”周煄面无表情的讽刺道。
徐岩更是矮了身子,副手和他说话的时候,身边几人均是信得过的,不知是谁透露了消息,而且这么短的时间,消息怎么传递的,居然比他还快,他可是直接从战场上下来的。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徐岩庆幸自己见机的快,没有真一条死路走到黑。
“国公爷……”徐岩以头枪地,呐呐无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瞧瞧你挑的是什么人,你的眼光啊!挑一起上战场的袍泽能拼家世吗?难道他祖宗能活过来替你扛刀?那些京中勋贵纨绔,手上本事一般,论揣摩人心倒是高手,你玩儿的过人家?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我记得徐家族学有教过兵法啊,你怎么蠢成这样!”
“为人行军不知直道而行,反去听信那些旁门左道,好弄小巧,以为旁人都是糊弄的傻子呢!取你做领头,要的就是你的直脾气真性情,把最重要的东西丢了,你拿什么压服众人?”
周煄一字一句,全没给徐岩留余地,训得他抬不起头来。
静默半响,徐岩脸都羞红了,周煄才道:“起来吧,若非念着母亲和舅舅,今日我何必与你说这些。”周煄看他头越埋越低,叹息一声叫起。
“末将不敢。”徐岩被吓着了。
“起吧,最后关头你能反应过来带着人冲杀过来,也算亡羊补牢尤未晚矣。禁军出身富贵,未曾见血,领头的就要身先士卒,披甲冲杀在前,这些话你领兵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你没放在心上,才有今日之祸。”周煄揉了揉眉心道:“暂且先卸下身上的职位,办好战死禁军抚恤之事。”
“是,末将领命。”
周煄起身,扶住他的胳膊,轻声道:“二表哥,我总回想起你当初来见我时的感动,时间流逝,感动依旧。所以,别把这种感动消磨干净,好吗?”周煄轻声请求,不管当初徐岩来是为了什么,周煄都承他的情,所以别让时光黯淡了感动。
“是。”徐岩只能应是。
“去吧。”周煄挥手,徐岩应声告退。
“那副手不必留了,充入辅军。”徐岩身后冰冷的语调传来,徐岩想争辩一下对一个出身富贵的人来说充入辅军太惨了,辅军不比正兵,脏活累活全包,赏赐战功皆无,沦落到辅军之中,还不如直接战死或者逐他出军,至少他家长能想办法把人捞出去。想归想,可他不敢与周煄辩驳。
徐岩按着左臂的伤口,快步走远,觉得背后的眼光能杀死他。他也想一战成名,也想享受荣耀,可谁知现实这么残酷呢。
周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