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崔双来的父亲崔千顷与大林的爷爷老早就不对脾气,两家人平时很少来往。
崔双来听别人说大林在北京做农业技术推广工作,认识很多养猪专家,并且懂得养猪致富的诀窍,还帮助邻村的远房亲戚冯铁蛋赚了不少的钱,也想从大林手讨要发财的秘籍。
家畜养殖在崔双来家里有着悠久的历史,那还是在缺吃少喝的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年轻力壮的崔千顷当上了生产大队养猪场的场长,养猪场的猪圈里虽然只有大小九头猪,却有一个吓人的名字:“沿河村万头猪场”,那年头人都吃不饱肚子,哪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喂猪,生产大队给养猪场的猪饲料,无非就是些谷糠、麦麸、红薯秧、萝卜缨,就是这些东西也有一多半吃进了人的肚子。五年多的时间里,猪场里猪的数量只减没增,崔千顷的老婆倒为他生了三个孩子。崔千顷对别人说过,我老婆生个孩子比老母鸡下个蛋都容易,老母鸡下了蛋还“咯哒、咯哒”地叫几声,我们家一声不响就多了一口人。
崔双来就是那个年头一半人的口粮、一半猪的饲料喂养大的孩子。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崔千顷买了些鸡仔自己饲养,他养自家的鸡可比养公家的猪经心多了,前些年,村里有人说,他家的老母鸡可能是鸵鸟的二奶,下的蛋特别大。
崔千顷在养鸡场辛辛苦苦地收鸡蛋,他儿子崔双来在学校里轻轻松松地捡“鸭蛋”,考试经常得零分。
崔双来小时候学习不努力,长大了干活也不下劲。
干活下劲的人只能在地里干活,干活不下劲的人反而可以不用在地里干活,这是不少地方的奇怪现象。乡里的有些领导看到崔双来能说会道,脑瓜灵活,就让他当了村委会主任,当然,村民大会选举的过场也是一定要走的。
崔双来开始的时候根本看不起养猪养鸡的“小农经济”,自己的父亲一辈子养这养那也没有给自己留下几个钱,他想的是搞乡镇企业、赚大钱。只是到了后来,兴办粮油加工厂投资的几万块钱打了水漂,看到有人靠养殖发了大财,他才眼红起来。
“崔主任听说你从北京回来,亲自过来看看!”
走在崔双来身后的崔庆生看到大林,紧走几步,赶在村委会主任面前与大林说话。他的个子本来不算太低,因为弯腰低头,显得比崔双来矮了不少。
大林从小就对崔庆生很反感,有的人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崔庆生是见人见鬼都说鬼话,而且是鬼话连篇,他与他的哥哥一样,是村里有名的不肖子孙,他们的父亲是独生子,壮年早逝,爷爷年老多病,弟兄两个对爷爷不管不问,老人家饿得大冬天爬到院子里找吃的,最后冻死在猪圈里。他们的母亲目前还健在,一个人单独过日子,弟兄俩每人每月只给她各兑三十块钱,村里人说,他们每人每月最好各兑一百二十五块钱,两个人加起来正好凑个二百五。大林相信有人说过的一句话:一个孝敬父母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一个不孝敬父母的人,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更看不起那些在父母面前摇头、在领导面前摇尾的小人,崔庆生见了有钱有势的人就想摇尾乞怜,可惜他从娘肚子里生出来的时候屁股后边少了一样东西。
大林嘴里与崔庆生打着招呼,心里在说:有权身后一群狗,无权世上路难走。在有人生活的地方,到处都可以看到溜须拍马、抬轿提鞋的人,都可以看到被小恩小惠俘虏的卑鄙奴才和对权势献媚的势利小人。人的尊卑在于,有的人站着干事,有的人跪着求生,崔庆生你这个贱骨头,学会了‘亲自’这一个词,却忘记了‘亲娘’这两个字。
更让大林心里感到不痛快的是,自己的父母见了崔双来、崔庆生,就像老鼠碰到了猫一样,说话都低声下气。
“主任大驾光临,我全家都不胜荣幸!”大林转向崔双来,用调侃的口吻,对面前这个沿河村的最高“行政主官”说了一句官方语言,态度不热不冷,语气不卑不亢。
“你以前从北京回来我一直没有抽出时间过来看你,沿河村几百户人家,哪家有事我都得管,忙啊!”崔双来说着,在崔长兴搬过来的板凳上坐了下来,接过大林递给他的一支香烟,崔庆生连忙燃着了打火机。
崔长兴和大林的妈妈垂手站立一旁,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上级号召老百姓勤劳致富,我是村里的干部,应该带头是不是?你在外边站的高、看得远,有什么好办法、好主意,多给咱介绍介绍!”崔双来用少有的和蔼语气给大林说话。
“主任这么看得起我,应该办的事我一定去办!”大林笑着说。
崔双来不会当众向大林求助,他真实的想法崔庆生会在一定的时候向大林转达。
“在家这几天,有啥事说一声,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崔双来可能是觉得与大林话不投机,用鞋底踩灭抽了还剩一多半的香烟,带着崔庆生走了。
崔双来走后,二林气愤地对哥哥说:“崔双来这个人奉行的是有奶便是娘,有钱就喊爹,他吃群众的,喝群众的,不但不把群众当爹娘敬着,反而把群众当儿子孙子一样使唤,村里很多人对他都有意见。他这个人还特别自私,有人说他雁过拔毛,鱼过扒鳞,挑大粪的从门口经过,也要挖一勺尝尝咸淡。他是个村委会主任,官不大,架子不小,最喜欢别人在他面前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