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真是不知廉耻!”伯夫人一生恪守妇道,对女儿们的教育也格外严苛,眼见未出嫁的吴宛儿衣衫大敞的同一名男子躺在一处,自是十分愤怒,“鹦哥,去把她给我叫醒了,我倒要问问看,在佛门清净地,如何能做出如此丧德败行的事情来。”
鹦哥红着面孔走近罗汉榻。
吴宛儿身上还有肚兜裹身,那男子却干脆裸着上身,鹦哥侧着身转过脸,不愿多看,只伸手轻拍吴宛儿脸颊:“表姑娘,快醒醒。”
不想连唤数声,吴宛儿一直毫无反应。
鹦哥无法,只得转过身去,扶着吴宛儿肩膀摇晃起来:“表姑娘,醒醒啊。”
这回吴宛儿有了稍许反应,眉头微皱着,好半晌才睁开眼,迷迷蒙蒙地问:“鹦哥姐姐,怎么了?”
鹦哥臊得不行,哪里有脸细说,往她身后一指,道:“你自己看吧。”便向后退去。
吴宛儿装成一无所知的迷糊模样,揉着眼睛扭身去看。
只一眼,就惊叫着从榻上滚落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怎么会在我床上?”
她问了一连串问题,忠勇伯夫人冷着脸,鹦哥和孙妈妈都低着头,谁也不回答她。
吴宛儿慌张地四下张望:“这不是我房间?我怎么会在这儿?”
“哼,我还想问你呢?好好的歇晌,怎么就歇成这样?”伯夫人反问。
“我……我换了床铺和枕头,不习惯,睡不着。于是想着,出来散散步,累了兴许沾枕就着也不定。”吴宛儿蹙眉回忆道,“碧云寺景致极佳,我一路观景一路散步,到了后园……”她说到此处,停顿许久,困惑道,“后来的事情我便没有印象了。”
“如此说来,都是这人的诡计?”
伯夫人并未怀疑吴宛儿说谎。对于她来说,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心甘情愿与男人苟合才是不可想象的奇闻异事。
“鹦哥,去,把他翻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廉耻。”
鹦哥这次说什么都不肯上前去,还是孙妈妈等两名中年妇人主动帮忙解围,去给那名兀自熟睡不醒的男子翻了身。
吴宛儿一看到男子面孔,立刻像见鬼一般瞪大双眼,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他?不可能,不可能……”
“他是谁?你认识?”伯夫人问。
“不可能……不可能……”吴宛儿只管摇头自语,根本不理伯夫人的问话。
孙妈妈颇有些难为情地代她答道:“伯夫人,这位公子,他名叫徐朗,是借住在我们侯府的一名秀才。至于与吴姑娘是否相识,老奴便不知情了。”
“借住在你们府上?可是远亲?”忠勇伯夫人又问,“平时逢年过节的,没见过他啊。”
“徐公子是我们侯爷早年在外办差时曾有过数面之缘的一位朋友的儿子,并非侯府的亲戚。”孙妈妈是杨氏的陪嫁,这些事本就比一般下人清楚。今日又受君恕吩咐,专门前来給伯夫人引路,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适当时候还被特许可以添油加醋,“徐公子平日大多闭门读书,很少与咱们府中来往,且又言说自己为父母守孝,逢年过节也不该到处走动。”
“哼,好一个孝子,有重孝在身不能与恩人走动,倒是能算计旁人家的姑娘,毁人清白。”伯夫人冷哼道。
对于伯夫人的此等评价,孙妈妈聪明地不接话。
伯夫人沉吟一阵,转向吴宛儿道:“事已至此,你也只能委身下嫁与他了。”
她言语中颇有些无奈,吴氏母女到上京来投靠她,说来最主要的就是为了给吴宛儿说一门好亲事。吴宛儿虽然出身不高,但到底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再加上与忠勇伯府有些亲戚关系,勋贵人家的庶子或是再娶的嫡子这样的夫婿,总是能寻得到。眼下这个徐朗,还真是有些委屈了她。
吴宛儿一听这话,果然哭起来:“表姨,不,我不嫁他。”她边说边爬到伯夫人脚边,抱着她小腿,可怜兮兮地哀求道,“表姨,求求你,我不要嫁给一个……一个居心不良的恶人,求求你了,帮我想想办法。”
伯夫人给她哭得有些心软。一个清白已毁的姑娘家,若是不嫁那毁她清白的人,就只剩下出家这条路。可长伴青灯古佛一辈子,怎么看都不是好选择。
吴宛儿折腾了一大圈,只是想给自己谋一个上佳的夫婿,可是徐朗无依无靠,处境还不如她呢,她完全不想嫁给他。此时见伯夫人沉默不语,生怕她命运就此盖棺定论,哭道:“表姨,求求你,反正没有人看到,旁人全不知道……”
她本想引导伯夫人帮她瞒天过海,不想这话正正好提醒了伯夫人——孙妈妈是汝南侯侯夫人杨氏的陪嫁,是在侯爷夫妇跟前能说上话的红人。若是吴宛儿的事情处理不好,再加上先前二女儿贺氏的事情,保不齐君家要对忠勇伯府的姑娘大失所望,那庶女采琼与君念的婚事恐怕也要泡汤,到时候岂不是得眼睁睁看着她的亲亲外孙女无悔多了个毫无关系的后母。
每个人做决定时,优先考虑得一定是与自己关系最亲近的人,忠勇伯夫人也不例外。她板起面孔,呵斥仍哭诉不停的吴宛儿道:“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们这一屋子人全是死的吗?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若不嫁他,将来又有什么脸面与旁人谈婚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