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射出第一箭时,除了长街尽头传来的蹄音,四周刹时寂静一片。
所有人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盯着被箭羽透咽而过钉在雪地的王麻子,心神也不由自主的被他那间或的痉挛牵引着一起一伏……
然后喝声传来。
巡逻分队被爆喝惊醒,纷纷拿眼看向曹进等人,见他们已经丝毫不做犹豫的开始取弓,于是亦连忙取弓端弩射杀。
众打手此时亦醒了过来,然而面对兵卒实在难以生出反抗之心,只是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声声惨嚎,狼奔鼠窜的想要寻那藏身之处。
机灵之人朝那群女子奔去,希望能够逃入其中躲过一劫。
秦慎面色沉冷的策马专挑那些四散不易下手之人射杀,不到片刻,只待王睦赶到此处勒马停住,留给他的已经只剩下遍地狼藉。
为数不多的围观百姓目睹此状脸色煞白,更有甚者已是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这还是第一次纯粹为了私利而杀人!秦慎扫眼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默默收弓马侧,心下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但是至少,他真的很无奈。
本来他的计划是将王麻子打得口不能言腿不能行便暂时放过对方,只待稍后出城混入下一队换防兵卒,再入城行那刺杀之事,如此也能更好的将自己完全撇清。
然而令他没有料到的是,王睦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唉!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秦慎暗叹长气收敛心神,朝面色铁青正在打量满地尸体的王睦看了眼,驱马上前抱拳道:“末将见过王执法,还请执法恕末将有军务在身,不能全礼。”
王睦仿若未闻,只是面容冷漠阴鸷的盯着满地尸体,片晌过后,始收回目光阴森的盯向他,桀桀笑道:“秦将军真是好手段!”
“执法此言何意?请恕末将难以明白。”秦慎的语气不冷不淡。
“你不明白?”王睦却就如听到天下最匪夷所思的笑话般仰天呵然怪笑两声,旋又猛然看向他,两眼射出厉芒道:“天下间难道还有比你更明白之人?!”
面对质询秦慎面静如水,耸肩轻淡道:“末将委实不知,还请执法明示。”
“好!”王睦暴声冷喝,“我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顿了顿,压住满腔怒火逼视道:“此人乃一起要案关键之人,而此案亦与你有关,如此说你是否明白?”
“执法此言无头无脑,末将还是难以明白。”秦慎面色依旧平淡如水。
言罢又打断他的即将发作,肃声道:“执法身为天子近臣,执掌绣衣代天子行事,当知今上曾严诏天下不得私赏奴婢,而此人置若罔闻尚且不说,更是贩卖人口,卑职前来阻止,此人非但不听,反讥今上政令难出长安,更是口吐狂言侮辱今上,如是种种,末将心念今上,将其射杀又有何不可?”
说着看了那群女子一眼,回首面带疑惑道:“执法如此包庇此等人,我方才听那人说贩卖人口乃有人主使,莫非便是执法?”
王睦闻言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还未再言只听他又叹了口气道:“若真如此,末将少不得要劝执法两句,执法深受皇恩,还得多为今上考虑,若是连执法尚且对上令置若罔闻,那天下就真的再也无人奉诏。”
言罢竟摆出一副痛心疾首,唏嘘感叹不已的模样。
看着对方这副装腔作势甚至反咬一口的态度,王睦纵然心中怒不可遏,却也有点无从下手的无可奈何,当下只是冷笑连连的暗思对策。
本来以他的打算,只需等王麻子回城后指证对方确实是当日在云中与其斗殴之人,那他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对秦慎加以拘捕审问,到时严刑拷打之下,他不信对方还能如此刻般嘴硬如铁。
然而如今王麻子已死,而当初的那个村落也是空空荡荡渺无人烟,人证既无,那么——
唯有以对方故意杀人灭口之罪加以拘捕!
秦慎自说完后便一直紧盯王睦动静,见他面色几番变幻犹豫不决,及至最后眼中寒芒一闪,心知不妙时连忙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至于执法为何说此人与末将有关,以及末将究竟所犯何事,我确实一头雾水毫不知情,而执法亦从不明言……”
说着拱手朝向长安方位,满面正气的慨然道:“末将自问从军以来上报皇恩,下抗匈奴,并无做过半分亏心之事,但若执法能举出一件末将失职之罪,末将便是自缚双手送与执法又有何妨?!”
言罢微微一顿,脸色陡然转沉的逼视于他,语气亦是转厉道:“若是执法想不问缘由便抓捕末将,却也并非那般容易!”
说完厉声喝道:“鸣镝!”
有兵卒得令后毫不迟疑的立刻将手中鸣镝射向空中。
伴随着“啾”的一声尖锐啸音,王睦的脸色变了数变,最后更是难看之极,而方才心中坚定的信念也变得开始动摇起来。
他很明白的对方的意思,那就是要抓捕可以,但总要找个必抓不可的理由,可是此事……
换做数月之前,对方不过是一个普通至极之人,无须任何缘由便也可以随抓随杀,然而如今对方名声在外,又岂能像以前般对待?
而对方此刻的强硬态度,更是明确的警告他,如果非要强行抓捕,对方不惜拼个鱼死网破,亦要予以坚决对抗。
他忽然有点理解了昨日卢芳的所有感受。
而秦慎自然确实亦是此种想法,当初之所以同意来云中,无非就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