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说完这些,朱标方才道:“不过长亭行事也不必如何循规蹈矩,只要不是什么捅了天的大事,便都是有法子解决的。”言下之意便是,你哪怕闹出点麻烦来,也有人在你后面收拾烂摊子。
陆长亭这下是当真受宠若惊了,朱标这样的承诺可真敢做啊!自己真捅出什么烂摊子来,他都敢收?
陆长亭犹疑地看着他:“太子如此说,我是会当真的?”
朱标点头,给了陆长亭肯定的目光。朱标清瘦了不少,目光肯定的时候,看上去倒是精神了许多。
陆长亭轻笑一声,将手里快被捏烂的点心扔到了一边去,又换了一块好的捏在手里,慢条斯理地咬上了一口,同时从善如流地改了口道:“大哥那是不知晓,我是个何等小心眼儿的人。”
朱标似乎来了兴致,换了个姿势,道:“哦?如何小心眼儿了?”
陆长亭又咬了一口点心,等咽下去以后方才开口道:“别人说了我坏话,我是要记仇报复回去的。”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无何不妥之处。”
陆长亭微微惊讶,没想到朱标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记得朱标可是相当仁慈的,导致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快认为朱标是个圣父了。不过……陆长亭微微垂下了目光。不过他也没有有恩报恩。若是惦记朱标予他的恩情,他便应当阻拦朱棣了……
若是、若是朱标尚在一日,便不会有靖难之役。
这已经是陆长亭心底所能作出的最大承诺了。
毕竟等到朱允炆做了建文帝,朱允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削去叔叔手里的权利,朱允炆与叔叔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消减的,在这个矛盾之下。朱棣不可能不动。
以朱标的性子,或许他能活到做皇帝时,哪怕知道了他与朱棣的关系,应当也不会横加插手。
只是历史上会少了明成祖这样的伟大帝王。
陆长亭忙将这些繁乱的思绪都压了下去。
现在朱标还活着,便不要想那么多了。
“大哥如今身体如何?”陆长亭突然问。
朱标一怔,移开了目光:“近来身体渐佳,长亭不必忧心。”
只一眼,陆长亭就看出来他在说谎,若是当真身体渐渐转好,朱标的表现绝不会是如此。但陆长亭也没有立即戳穿,朱标既然在极力遮掩,那么说明他不愿意被外人知道。
陆长亭转了话茬:“皇太孙近来如何?”
“他不似我,身体强健得很,近来身量也越发地高了。”朱标说完顿了顿,突然道:“长亭许久不曾见他了吧?”说完,朱标看向了身边的人:“去,去将皇太孙请来。”
陆长亭愣了愣。这给他营造的面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就因为他许久未见朱允炆,便将这位皇太孙请来了?不知道的还当他更加大爷呢!
然而朱标的命令已经下去了,宫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躬身退了下去,似乎真去请朱允炆去了。
陆长亭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洪武二十一年,到如今竟然已有十一岁了。时光走得可真是一点也不满啊,他初见到朱允炆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前呼后拥的小孩儿,如今怕是已有少年模样了。
不多时,便听殿外宫人道了声:“皇太孙。”
脚步声在殿中响起,陆长亭朝门边看去,就见一个身量修长的人影往里头走了进来。果然是身量长了不少……虽然还未走近,但陆长亭已然从他身上看出了些,和朱标极为相似的东西。至少气度已有两分。
陆长亭站起了身。
朱标却伸手将他按了下来:“在东宫便不必如此了。”
陆长亭犹豫一下便也就遵从了。他骨子里到底还是个现代人,能避免这些过于繁杂的礼节那自然是最好的。
“父亲。”还未到变声期,朱允炆的嗓音还带着青涩稚嫩的味道,细声细气,倒是显得文弱极了。
“皇太孙。”陆长亭唤了一声。
朱允炆的目光落到了陆长亭的身上:“陆先生?”
陆长亭微微一挑眉,朱允炆竟然还记得他?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忘记那些只匆匆见过几面的人了。
陆长亭倒也不想想,自己这张脸,足够令人多么的过目不忘。
“坐。”朱标道。
朱允炆点了点头,瞥了一眼陆长亭,倒是显露出了些拘谨来,反倒不如幼时更加大胆和天真了。朱标低声问了他些课业上的事,陆长亭便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食用点心。只是朱允炆似乎频频朝他看来,陆长亭不得不会回望了过去。
等他回望过去的时候,朱允炆却又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是什么意思?
陆长亭陡然来了兴致,便干脆一直盯着朱允炆,目光晃都不晃一下。
朱允炆似乎更加紧张了,甚至在与朱标说话的时候不慎说错了词都没注意到。朱标倒是发觉到了朱允炆的紧张,他不由得出声问:“怎么了?”
陆长亭淡淡笑道:“想来是因皇太孙许久不曾见我,乍一见到觉得有些陌生吧。”
朱允炆却是立即道:“不陌生。”
陆长亭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陆长亭突然顿了顿,他怎么觉得朱允炆瞧上去有些奇怪。不是别的,是气场的问题。对于他这样惯来观气的人来说,这一点落在他的眼中便尤为明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