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风水师在进了县狱的第三天醒了过来。
为此,那日将他拎到大堂上去的魁梧男子,还特地与陆长亭请了罪,后悔自己下拳太重,一拳就将人给打蒙了,导致审讯直接拖了两天。
不过所幸这次的事都是在百姓眼皮底下进行的,因而知县想要在其中动手脚的可能性就被降低了。
对于魁梧男子的后悔,陆长亭倒是不在意,一记重拳上去,也算是给那些受害的人报了仇了。陆长亭心底都觉得痛快极了。等着知县来定罪判刑,还不如先将人揍一顿再说。
陆长亭也正是这个时候,才从男子的口中得知,这个风水师名叫齐义。陆长亭听罢还忍不住觉得很是好笑,就这样的人,也配称“义”字?
齐义再被开堂审理的时候,已经是第四日了。
这日早晨,朱棣让下人将早饭呈到了陆长亭的跟前,陆长亭刚低头去咬手中的煎饼,便听朱棣道:“今日你便不用到县衙去了。”
陆长亭怔了怔:“为何?”
朱棣垂下眼睑,漫不经心道:“他到不了大堂上。”
陆长亭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到不了大堂上?这句话可以延伸出太多的意义了,比如……他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或者朱棣认为就在这两日知县会动手,又或者齐义还有别的用处……
陆长亭也不多问,他点点头,继续啃自己的饼。
待到用完早饭后,陆长亭便起身去换衣衫了,既然这风水师之事已经解决,接下来他自然是跟着朱棣往营地去了。
这头陆长亭刚换了身衣衫出来,便见有人正在朱棣跟前汇报什么事,朱棣抬头瞥见陆长亭的身影,便冲他招了招手,道:“长亭,过来。”
陆长亭疑惑不解地走上前去:“四哥?”
朱棣将手中握着的东西交递给了陆长亭,陆长亭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封书信。而朱棣另一只手里已经将信纸抓住了,陆长亭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给他一个空的信封?
陆长亭拎起来抖了抖,却见里头又飘了一张信纸出来,陆长亭不得不蹲下身赶紧将信纸捡起来。
等到摊开一看,陆长亭便见到了极为熟悉的字。
当初还在中都的时候,每次去到安家,陆长亭和安喜都能一块儿看着朱樉写字。朱樉还曾经尝试过教安喜写字,但最后因为着实没耐心了便就此作罢了。
这是……朱樉的书信?
陆长亭展开一看,便见明晃晃的长亭二字,陆长亭顿悟,这张是给他的,朱棣手中握着的应该就是给朱棣的。陆长亭这才想起,之前朱棣说写信替他去问一问朱樉,那陈方背后之人和这个风水师可有关联。
不过会收到朱樉单独发来的书信,陆长亭还是觉得有两分惊讶。
朱棣挥退那呈上书信的人,就在一旁拉过椅子坐下了,像是在等着陆长亭慢慢看。
陆长亭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字一句仔细地看了过去。
其实朱樉在里面也没写什么东西,先是询问陆长亭近来如何,可有长高,学识可有增进?而后便是告知陆长亭他的近况,在封地上如何如何……后头才是表示很是思念长亭,责怪长亭怎么投奔了老四,却不到他的封地上去……虽说早已经是几年过去,陆长亭对于朱樉的记忆比对朱棣都还要模糊许多,但是当这些字句都从陆长亭舌尖滚过一遍之后,陆长亭顿时有种仿佛见着朱樉就在面前的感觉。
相隔几年不见,或许朱樉已经有了较大的改变,但他在对陆长亭说话的时候,口吻还是那样不变。
陆长亭看完之后,一时间有点说不出的怅惘。
朱棣抽走他手中的信纸,抓着陆长亭便一同往外走了,生生将陆长亭的那点儿感触给打散了……
“四哥,二哥都和你说什么了?”陆长亭一边被他带着往外走,一边问。
“陈方也说不清楚背后是什么人。”
这句话的信息量可有些大,陈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陈方虽不知道他们是何人,但吹谋榷岳纯矗可以肯定的是,这波人彼此相通。”
也就是说他们是有关联的,也许是出自同门,也许是一个组织,也许同有一个主子……
陆长亭闻言拧眉,其实从齐义和伏志打交道的过程就能看出来,大体上来说,他们是小心谨慎的。陆长亭最讨厌对付这样的人了。
朱棣见他拧眉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道:“有长亭在,我便也不用担心了。”朱棣当然看出了陆长亭对这些人的不喜,他不会直接对陆长亭说不用担心,最好的便莫过于对陆长亭说,他需要陆长亭。
陆长亭闻言过后,心底的滋味儿确实有了变化。
是啊,朱棣身边通风水之事的唯独他一人,如今还有个道衍擅术数,二者结合,不是能更好地维护住朱棣吗?他倒是没必要去想这些人如何麻烦了,就算是麻烦上门,他又怎会畏惧?
陆长亭偏过头看向朱棣,微微笑道:“四哥说的是,有我在四哥自然便不必忧心了。”
上辈子也有很多人需要陆长亭,但那些人都只是正常地雇佣了他,而并非如朱棣这般,这是陆长亭头一次主动地想要用自己一身本事,去维护一个人,辅佐一个人。而朱棣所带给他的被需要的滋味儿,充实地填满了陆长亭。陆长亭不由得为之产生了愉悦和骄傲。
朱棣注意到他脸上神色的变化,淡淡一笑,却是不再说话了。
于此时的朱棣来说,如今的陆长亭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