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生变,这个“变”却不再是可以随便打压下去的了。在通县官府大门被踢开之后,通县知县立刻派人从后门出去,一路向南往襄州上报消息。或许是死水忽然被人戳出一个活口,水就开始上下翻涌,一如当初决堤的江柏大堤,江南各地纷纷响应,于是江南各地的官府坐不住了,镇压无果,纷纷向襄州报信。

各地报往襄州的信汇到襄州州府,然这些信便被一只素白的手轻飘飘地压在了当地。

梁王几近知天命的年纪,如今两耳不闻窗外,每日只逗逗鸟,养养花,好不惬意。梁王在花房里背着手彳亍,神色轻松,显然是对这些精心栽培的花很是满意。他坐到花房中央的软凳上,摘下扳指在手里把玩。

不出一会儿,花房门打开,棉帘被修长的手撩起一角,便从门外走进一个高挑的身影,乍一看是个翩翩佳公子,若是能再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此人面部轮廓却并没有十分冷硬。

这人步伐优雅从容,待到走至花房中央时,这人便出声道:“叔父。”

“景文哪。”梁王看见来人,便笑了。

明德却是行礼道:“叔父,侄女此番看望您,多有叨扰,只是时日有限,不日,侄女便要回京。”

梁王道:“那我也不留你,便给景焕带些礼物回去吧。”

“婶母已经命人备着了。”明德颔首笑道,尽管垂首站在一边,不肯入座,但背依然挺得笔直。片刻后,她又道:“京城过年时候热闹许多,不若叔父同侄女一同回去吧。”

“京城的除夕,我已是多年没有见过的了。”梁王叹气,他重新又戴上了扳指。

明德笑了:“婶母也很多年没回谢家探望过了。”

梁王抬眼,定定地瞧着明德。只见她的面上一派平和,看不出野心,看不出其它,但却正因如此,梁王道:“这一路,景焕全凭你扶持。”

“景焕是弟弟,”明德坦然面对梁王的试探,“既然是如此,这些便都是我应当做的。”

明德的话中规中矩,但梁王却忽地阖了阖眼:“那便回去吧。”

明德应是。

当天傍晚城门落锁之前,明德便换了另一辆马车,自北门不紧不慢地出去了。

待到她终于赶回京城后,先到王家附近的那座小别院歇了歇脚。她刚稍稍洗漱一番,打算小憩片刻,便听卧房门外侍卫低声道:“主子,合姜求见。”

“合姜?”明德蹙眉,随即道,“让她进来吧。”

明德坐了起来,走到衣架旁边,伸手拿下一件外衣披上,走到外间,坐到圆桌边的凳子上。然后她左手懒懒地撑住了自己的下巴,目光漫不经心地投向门口。

“主子,合姜到了。”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德“嗯”了一声。

门缓缓打开,门外合姜眉眼低敛,目光却毫无波动,踏步走进来,行了一礼道:“公主。”

“你已经留在王令宜身边了,来此所为何事?”明德问得毫不在意。

“奴婢只是来传信的。”合姜道。

明德眼眸微抬,纤长的睫毛便在眼下投了些淡淡的阴影出来。她伸手把茶杯摆正,手指摸着茶杯边缘,轻声道:“传信?传谁的信?是王令宜的还是……谢宝林的?”

“公主,皇后娘娘想见您一面。”合姜垂眼。

明德捏起茶杯,猝不及防地砸到地上,冷声道:“我让你走,是让你跟着王令宜,不是让你投靠了谢宝林。”

合姜沉默,面对着昔日的主子,她什么也不能再说,说什么就都是错的。

“不说话?”明德不知道为何心中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合姜如此,难不成王令宜不知道?这事定然是王令宜同意了的。她跟谢宝林就这样好?

她陡然起身,伸手捏住了合姜的脖子,沉声道:“谁让你来的?谢宝林,还是王令宜?”

合姜被掐得喘不过气,却还是断断续续道:“公主,执着于此,实在不明智。”

“说。”明德眸光越发冷了下来。

合姜这才咬牙道:“是……贵妃。”

听闻这句,明德的手似乎顿时就没了气力,她松开手,背对着合姜,听着身后合姜隐忍的咳嗽声,终于缓缓道:“时间,地点。”

“此时,此地。”合姜道。

明德挑挑眉,转过身来,道:“皇后来了?”

合姜颔首。

“她倒是有胆子。”明德道,“请皇后娘娘进来吧。”

她话音未落定,门外便从容走进一个身着太监服的人来。

明德不消去瞧,便知道这人就是谢宝林。

“皇后娘娘,别来无恙。”明德笑道。

谢宝林也略略笑了:“公主客气,自打□□禁足,确实就没见过公主了。”

明德对这话却并不在意,她抬了抬手,想让合姜退出门去,可合姜却没有动作。直到谢宝林吩咐,合姜这才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她倒是听你话。”明德道。

谢宝林笑了笑:“不是听我的话。”言下之意是听王令宜的。

明德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跟谢宝林纠缠,道:“皇后娘娘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

“公主,据说你卧病在床,这么长时间,也该好了吧。”谢宝林却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想到今日要来说的事,她眸光逐渐冷冽起来:“不知公主曾说的,可还作数?”

明德伸手指了指软凳,笑道:“不如坐下谈。”

待到谢宝林端正坐下,明德才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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