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苏合与岳清歌一起去了城西十里亭。
江韶早已等在那里,阔别多年再见,他已经完全长成了成年男子的模样,气度沉稳渊渟岳峙,笑起来的样子多了几分内敛的温和,让苏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江庄主。
也许再过些年,当初锋锐的少年会长成一个温和儒雅的中年男人吧?只是不知道到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江韶看着苏合,眸中漾满了笑意,少年的意气飞扬冲淡了温和淡雅,苏合又觉得他一直没变过。
江韶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心里有几分紧张,然而看到苏合背着包袱随岳清歌而来,他心头忽然如拨云见日一般。
苏合信他必将胜过岳清歌带她走,她连行李都带着了。他定不会让她失望。
这真的是个美丽的误会,苏合跟岳清歌交代不能出人命,可是却并没有跟他交代,显见苏合心里,还是岳清歌实力更强些的。
江韶信心满满,笑的阳光灿烂,岳清歌心情却依然不怎么好,冷着脸抽出剑,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么着急,居然一打照面就要较量么?
苏合看了岳清歌一眼,自觉退后到安全距离。
江韶收敛心神,执了一个后辈礼,手中长剑铮然出鞘,发出一声仿佛龙吟一般的轻啸,斜斜地劈向岳清歌。
剑气将地上的落叶绞的粉碎,纷纷扬扬地起落,遮蔽了岳清歌的视线。
江韶第一招存了试探之心,并没有多快,岳清歌显然没把他看在眼里,站在原地不闪不躲。直到剑刃加身的瞬间,岳清歌的身形忽然一晃消失不见,速度太快以至于出现残影,江韶心中一凛,几乎是直觉的侧身回肘,反手架住岳清歌从侧方刺来的一剑。
江韶基础扎实,厚积薄发,进步果然很快,内力如今已经不输岳清歌太多,走捷径得来的内力总不如苦练得来的扎实,岳清歌只是略一试探,放弃了比拼内力的想法,软剑瞬间由刚转柔,刺向江韶面门。
江韶仰身避过不退反进,横肘击在岳清歌胸口。
两人近身格斗,几乎是瞬间就过了七八招。
江韶显然为对付岳清歌仔细研究过策略,反手握着剑柄,剑刃走圆,即使在这样近身的距离,长剑腾挪旋转使得仿佛一把匕首般随意。
岳清歌冷笑,以剑柄格住江韶的剑,手掌快的不可思议,瞬间便是三掌分取江韶咽喉胸口及腹部。江韶以掌相迎。两人的掌风相撞,带起的罡气逼得远远观战的苏合都不得不又退了几步。
岳清歌只是不愿比拼内力,却不是真的怕了江韶。他的内力毕竟还是比江韶强的,硬碰硬的三掌让江韶吃了闷亏,喉间涌上一股血腥气。
然而岳清歌的软剑招式向来以劈刺为主,这样近身格斗,虽然仗着内力占了上风,却有些束手束脚,几次试图拉开距离,江韶却如跗骨之疽,一再缠斗。
岳清歌胜在内力,江韶胜在技巧。岳清歌几次逼得江韶硬碰硬,但都没有办法给他造成大的伤害。
苏合原本还有些为江韶担心,然而近一刻钟过去,江韶与岳清歌仍在缠斗,她就渐渐放下心来。
岳清歌的功夫一向是速战速决,这一刻钟他胜不了江韶,那么他继续下去胜江韶的可能性就在渐渐减小。
江韶内息绵长招数精妙,拼着受内伤,始终将两人的距离控制的让岳清歌无法舒心畅意的使剑,不得不与他比拼拳脚功夫。
又是一刻钟过去,此消彼长,岳清歌已经隐隐察觉内息有些不听话的四散。江韶却越战越勇,竟然能时不时仗着自己兵刃锋利反击。
比消耗,岳清歌不如江韶。
岳清歌拼着左臂被江韶打了一掌,终于后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江韶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力,几乎打碎了岳清歌的臂骨。然而拉开距离之后,江韶的优势不在,取胜就难了。
江韶显然清楚这点,不给岳清歌丝毫喘息的机会,双手握剑,气势攀升到极致。
瞬间天地俱寂,万物无声,一招“悲秋”,仿佛引起了周遭天时共鸣,满地落叶带着锋锐扑向岳清歌。
无边落木萧萧下,一片落叶划过岳清歌的脸颊,留下一道伤痕。
这才是见真章的一剑,之前的所有手段,都只是为了这一剑更有把握而已。
这样精纯的剑意,让岳清歌神色一凛,他甚至感觉到了几分威胁,克制不住地握紧剑将目光停在江韶身上的要害处。
岳清歌不得不承认若是硬碰硬,他接不住这一剑。
但这并不代表他杀不了江韶。
江韶这一剑极快,然而岳清歌竟然在出剑之前还犹豫了一瞬,最终仓促地险之又险地隔住江韶的剑。
岳清歌知道自己输了。
两剑相交发出极为刺耳的金铁之声,迸出的火星映亮了江韶的眼,然而岳清歌的眸子漆黑如夜。
岳清歌后退半步,手中软剑断裂成废铁。
岳清歌垂眸看了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岳大哥,你的手……”苏合担心地追上他,岳清歌受了几处外伤,不过最严重的,就是他为了拉开距离被江韶打的那一掌,恐怕左臂臂骨是断了。
岳清歌翻身上马,神色意味不明,仿佛恼了,又仿佛有点索然无味,“走吧,在我反悔之前。”
他不再看苏合,轻轻催马,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合追了两步,忽然觉得有点怅然若失。她一直谨小慎微,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