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韶果然没有消停。
虽然这次送采买的孩子过来时加派了人保护,不过还是被江韶劫了。
而且这次江韶不仅劫了孩子,还把二十七他们抓起来了,留一个人回来报信,让苏合去见他。
真是,不怕死啊。
他见她又有什么用呢?劝她放下屠刀吗?这又岂是言语相劝就能让她幡然悔悟的。又或者,他真的恨她入骨,打算亲自手刃她了?即使她自知罪孽深重,但又怎么可能认命地任他杀掉?
岳清歌坐在一旁擦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威胁的态度已经表露无遗。
二十七他们是他的属下,若死于任务无话可说,但因上司昏聩而死,岳清歌绝不可能放手不管。
到如此地步,苏合也不能再露出丝毫软弱的样子。
苏合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离,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自己调动目前能调动的人手,交给岳清歌,让岳清歌带人去杀了江韶。
因为武林会盟在即,她能调动的人手不多。可即使只有岳清歌一个,决心下杀手的时候,难道还杀不了一个江韶?
苏合觉得自己从心到血都是冷的。
她依然不是没有选择。
她在监察处羽翼已丰,对岳清歌的依仗已经不如原来那般大。她若执意保下江韶,并非不可以。若岳清歌不服,她也可以令自己的嫡系诛杀岳清歌一系的所有人。
这无异于自断一臂。她终归还没昏聩到那个地步,这样玩弄权术。
点齐人手,岳清歌立刻就要带人出发,苏合却有些不大想跟着一起去。
她去,也许可以放任自己再任性一次救下江韶,哪怕囚禁他一辈子,也比死了好。但更大的可能,也许只能亲眼看着他被人杀死,毕竟高手过招,生死只在毫厘之间,根本容不得人阻止。
岳清歌有些不耐烦地低头看还在磨蹭的苏合。
苏合叹了口气,拉过一匹马,翻身骑上去,点头说:“出发。”
湿冷的寒风刺骨,苏合即使围拢了银狐皮大氅,还是觉得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把她整个人都吹透了。
她恍惚着想着,不如就依了江韶,她再也不做这监察令,与他并骑走天涯。
可是,这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力真的就放弃了吗?她要重新去当弱者吗?耗资无数,历时七年刚刚建成的监察处,还未有大的功绩,她这个监察令就要撂挑子,皇帝陛下会派人天涯海角追杀她的吧?就算是她凭着这些年的情分,继任监察令高抬贵手,阳奉阴违地放她一马,正道武林能容得下她吗?暗金堂烧枯荣谷,杀师父的仇,她不报了吗?
江韶要为了她,抛弃雨花庄的基业浪迹天涯,被朝廷追杀,被暗金堂追杀,被正道武林追杀,与天下为敌吗?
江韶能吗?她相信江韶吗?
苏合苦笑,她已经可以为了维护手中的权力去杀江韶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挣扎给谁看?
苏合还抱有幻想,江韶别那么傻,一个人等在那里。他在江南一带朋友颇多,约几个帮手也是好的。然而到了约定地点,最后的幻想也破灭,江韶只有一个人,带着点了穴道捆了手脚的二十七他们等在那里,看着苏合一行人来势汹汹,不闪不避不畏不惧。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渊渟岳峙,身上有剑气透体而出,让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别开眼睛,仿佛被锋锐所摄。
人多势众,岳清歌也懒得再玩躲在暗处偷袭那一套,直接把江韶围了起来。
苏合轻轻夹了夹马腹,越众而出,冷冷地扬起下巴,说:“江韶,你数次阻挠我门下办事,如今竟敢孤身赴约,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么?”
银狐皮大氅衬得她肤色如冰雕雪砌,她高高在上地坐在马上,态度傲慢又冷漠,言语间又满含杀意,仿佛真的已经放下了过去种种,下定决心杀掉江韶。
然而她身后的岳清歌却轻轻皱了皱眉。苏合向前走的太多了,与江韶的距离已经近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若是江韶骤然出手,这样的距离,他恐怕是救援不及。
岳清歌□□的马向前走了一步,又被岳清歌勒住缰绳。岳清歌微微勾了勾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苏合大约还想让江韶劫持了她保命,她难道没想过江韶也有可能杀了她吗?若是她这一次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死而无怨。
然而江韶即没有像苏合期待的那样劫持她,也没有像岳清歌恶意揣测的那般试图杀了苏合。
他抬起头,点漆一般的黑眸映着居高临下的苏合,态度有些紧绷地开口,“我很生气,还有些恨你,所以我去破坏你收拢南渡武林势力的计划,又劫了你们采买的孩子。但是我发现也许我错了。苏合,你只要说一句你有苦衷,我就相信你。”
所以,他冒着生命危险,抓了她的人,独自约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她来跟他说一句她有苦衷的?
苏合心里觉得又荒谬又酸涩,还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江韶,你真蠢!”苏合微微别过脸,语气讥讽,“无论我有没有苦衷,你今日都要死在这里了。”
围的人,最终目光落回苏合身上,“既然如此,就让我死个明白,苏合,向我承认你是有苦衷的这么难吗?你爱过我吗?”
苏合终于忍不住愤怒地扬起手里的马鞭抽了过去,“我带人来杀你了!你问我有没有苦衷?你问我有没有爱过你?”
江韶一动不动,任凭她的鞭稍掠过他的颈侧,留下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