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你!?”
绿衫人儿当即一愣,待看清是胖子,不由半是惊讶、半露笑颜。
“好巧呀,曹姑娘,又见面啦。”
原来绿衫女子正是曾为许鼎等人烹出一席难得“红楼宴”的曹姓女子。
“来,坐!坐这儿!”也不管邻座有人没人,胖子就热情招呼人家坐下,一边就开始续交情:“上次承蒙姑娘掌厨,实在让我吃得酣畅淋漓!太谢谢了!”
“你是客人、我是厨娘,客人能吃得满意便是最大褒奖,何须感谢呢。”
虽然只是二面,但胖子的确给曹姓女子留下了不错印象,便真的点头坐了下来。
“别‘客人厨娘’的,我姓许、名鼎。痴长你几岁,叫老许、许哥都行。”胖子绝对自来熟,说着就拉过撕开的半只烤鸭,推到曹姓女子面前:“来,全聚德的鸭子,掂掂胃口。”
“许大哥客气了。我姓曹,之前已是说过,小名则唤作‘灵儿’。”曹灵儿先向许鼎颌首致意,随即看了眼烤鸭,淡淡道:“吃鸭首在吃皮,最讲究‘火热脆香’。像这种凉了的,已不堪入口、扔了也罢。”
“扔…”
果然,在老饕眼中食物皆唯精唯细,容不得分毫懈怠或纰漏,不由让胖子这种“伪食神”肃然起敬。不过话说回来,曹灵儿眼中的“垃圾食品”对许鼎来说仍不失为裹腹佳肴,当即讪笑着又把半只鸭子拎回来,找个马甲袋装好,准备等没人时再消灭之。
“不介意的话,我这有只食盒,许大哥可以尝尝。”
看着胖子好像藏食过冬的肥松鼠,曹灵儿不禁莞尔,便从包中取出一只密封饭盒,递给对方。
立时许鼎双眼发亮,忙拿过打开,便有一股桂花甜香扑面而来。
再看向盒内,就见六枚状若四菱、通体软糯、皮白瓤黄的小糕被整齐码放其中。而那桂花甜香正出自糕面上的薄薄糖汁和一层好像霜染的桂花粒。
“这是今早才做得糕,许大哥请吃吃看。”
又取出一双纤细银筷,曹灵儿微笑着递向许鼎。
胖子道谢接过,就见银筷虽非簇新,却是净亮异常。
接着端起食盒、伸筷其中,向中央的一枚小糕轻轻一夹。
“哒…”
便好像点中一团既柔且韧的浆团,初极绵软、筷到糕陷,但糕皮才轻轻凹下、又有一股q劲自内弹出,稳稳撑住筷尖、好似“内力”一般。
“好!”
白案江湖,在味又在形。
虽未入口,许鼎已为筷间糖糕击节叫好。当即再不磨蹭,夹之入口、囫囵咀嚼,就觉有无数桂枝在舌上摇曳生花、吐香萃甘,又似钻出一段又一段嫩藕化为丝丝甜浆、涤荡喉间、味美难言。
“好!好!好!”
连吞三糕,许鼎直吐出三个“好”字,赞不绝口。
“许大哥谬赞了。”
浅浅一笑,曹灵儿又从包中取出一只水壶。便以盖为杯,为许鼎新斟上一碗热茶。
旦见茶汤黄亮、香浓不涩,胖子即双手扶杯、轻吹热气、小口饮之。
而就是这简单的一啜一饮,却让曹灵儿见之起愣。
仿佛蕴着某种难言古雅,许鼎的饮茶之姿既文正循礼、一丝不苟,又隐隐流露一片自在fēng_liú、挥洒自如。实与常人的牛饮之法大相径庭。
“六安瓜片?”
饮过一口,许鼎看向曹灵儿。
“…是。”
这时曹灵儿才回过神,点点头。
“‘扬子江中水,齐山顶上茶’,李谪仙亦对‘瓜片’多有褒奖,足见不凡。”没有在意对方失神,胖子说笑着又轻啜茶汤:“刚才吃了桂花糕,现在又饮六安茶,真算是又一席‘小红楼宴’啊。”
“谈不上‘宴’,不过午间小点罢了。”
曹灵儿轻轻摆手。
“我听说‘瓜片’历来俱是贡品,又兼本朝有大别山情结,一年出产多数都进献京中枢密院。你这当年的六安新茶实在难得哪。”
将茶水饮去大半,许鼎放下杯子,似赞似疑。
“许大哥能品出是今年新茶,足见平日也未少喝哪。”
接回茶杯,曹灵儿却未直答,反似笑非笑对了一句,涵义“深刻”。
“哈哈!好,我不过问,你也不必讲。咱们只管吃喝。”
与曹灵儿大眼对小眼瞪视片刻,胖子忽大笑而起,仿佛遇到大乐事。
“是。”
曹灵儿亦掩嘴莞尔。
笑声中,某种小默契在两人间无声立起。
“小曹,你是去金陵游玩?”
笑过一阵,气氛进一步融洽,胖子又挑出块桂花糕吃了,随口道。
“工作。”曹灵儿摇摇头:“我是金陵大学的文学系讲师。”
“大学讲师?”吃了一惊,胖子瞪瞪眼:“你不是‘红楼菜’大厨吗?”
“呵,那是副业,每年寒暑假时趁空‘打工’而已。”
曹灵儿轻声一笑。
“哇,厉害!”吞下口中糖糕,许鼎直竖起大拇指:“超级厉害!以‘文气’蕴‘烟火气’,难怪你的红楼菜能这般精致脱俗、元韵饱满。”
“许大哥说得太夸张啦。”
不是没听过旁人夸赞,但如许鼎这样一语道破心中得意处的还是绝无仅有,所以虽谦逊着但曹灵儿已生出些许知己之感。
“许大哥呢?是去金陵办事?”
“探宝…我去金陵探宝…”
把食盒中的最后一块糕点吃尽,胖子笑吟吟道,并不掩饰。
“探宝!?”
曹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