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路上颠簸数日,未入姑苏城,而是决定上山探访寒山寺。比起见王言老贼,林岚觉得让甄士隐父女团聚才是正事。
寒山寺香火鼎盛,山脚自然形成了小的集市。卖着各类香烛佛器,还有不少的许愿签绳。
自打林岚吩咐买些香烛后,顺溜便一直闷闷不乐的。
“没吃食了?”
顺溜抬头,看着石阶上站着的林岚,摇摇头,“不是。”
“那你哭丧个脸给谁看呢?搞得少爷我好像虐待你似的。”
甄英莲也蹲下来,摸了摸顺溜的头,笑道:“顺溜这是怎么了?姐姐带你去买吃的好不好?”自打知道自己还是完璧之躯,如今又是自由身,还即将见到就别的生父,英莲的性格开朗了不少,笑起来,脸颊的酒窝微现,频频惹来旁人驻足倾目。
顺溜摇摇头,道:“少爷啊,是刚刚顺溜买香烛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你坏话,所以才不高兴。”
“哦?他们说我什么了?”
“他们说当初李县令死就是你干的,只是林家靠山硬,少爷您才没事。”
林岚无所谓地听着,道:“然后呢?”
“还说您不谦虚,有什么才德当国子监司业,不就会写两首破诗,说国子监司业应该是德高望重,有德行之人才能胜任。”
林岚眉头一挑,道:“前边这话倒像是没见识的白丁说的,可这后边那些,应该不是卖香烛的那些货郎说的吧?”
“是买许愿签的几个像是读书人的碎语。”
林岚点点头,道:“他们这么说,你就不高兴了?”
“嗯,毕竟这么传,对少爷您名声不好呀。”
“顺溜啊,少爷问你,跟卖香烛的人瞎谈的都是些什么人?”
顺溜手指挠着后脑勺,摇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会是姑苏城里边的贵人吗?”
顺溜回忆了下那些妇人老汉的穿着,摇摇头,说道:“不是啊。”
“那他们跟咱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吗?”
“好像是没有。”
林岚笑了笑,道:“既然没有,你管他们说什么?他夸本少爷一句,本少爷也不会多一个铜钱,难不成真要本少爷低声下气,谦虚地去和他解释?”
不管在哪个时代,总有些自以为是的人喜欢对别人品头论足,林岚已经过了那个与人争辩的年纪,只要不来招惹他,管他说得天花乱坠。
“你呢?也上去转转?”林岚看了眼一路赶车都少言寡语的马夫。
“我向来不信佛的。”他看向林岚。“只相信手里的刀。”
林岚翻了翻白眼,也对,屠刀比求佛来得管用。带着顺溜两人,林岚缓缓登上寒山寺。
香客们早早地在各处的香炉、佛台前虔诚跪拜祈福。林岚扫了眼,看到那穿着土黄色衣服,像是个监寺的大和尚,过去一礼,问候道:“大师好。”
“施主有礼了,不知有何事?”
“贵寺可有一姓甄的居士?在下与他约好在寒山寺碰头,有要事相见。”
监寺大和尚双手合十一礼,道:“您要找的是甄士隐甄施主吧?”
“没错,正是此人。”
监寺大和尚面露忧色地说道:“甄施主听说是遇上难事了。”
“难事?什么难事?”
“唉,说来话长。当年甄家一场大火烧得精光,本投靠了他岳丈封家,只不过后来不知怎的,失踪了。前几月又在姑苏城里出现了,想要要回当年的宅地和薄田,结果封家已经占为己有,说是当年收留他的报酬。听说已经闹得知府衙门那里去了。”
林岚眉头一皱,怎么又要打官司?感觉他这一穿越,总跟衙门过不去似的,动不动就是上公堂打官司,难道要当个状师?
得了吧,他叹了口气,谢过了监寺大和尚,赶紧寻来英莲顺溜二人,朝蘇州城阊门赶去。
……
……
甄家当年也算是当地的望族。家中有些祖产,而甄士隐又是甘于安乐,不图权谋的富家翁。年过半百,唯独有一个女儿,就是英莲,欢喜疼爱得不得了。然而三岁那年被拐子骗了去,之后家中又遭火灾,这才落寞了。
封家占着的那点破屋薄田,说起来,还是甄士隐花银子,托他岳丈封肃购置的,然而如今,统统都成了姓封的了。
“去去去,你个好吃懒做的烂人,跑走了还回来做甚!”
蓬头垢面的甄士隐有些激动地说道:“岳丈怎能如此心狠。这宅院乃是我花钱置办的,当初为了照顾内人,才安置了这处宅子,如今寻女归来,怎么就成了岳丈您的宅子了?”
封肃袖子一甩,将甄士隐轰远了几步,喝道:“得了吧。那女娃子都失踪十年了,你还能找到?说这些胡话,定是出去fēng_liú,如今回来又想和小老儿争宅子,去你的!”
甄士隐颤巍巍地说道:“会找着的,有贵人相助,一定找得到!”他红着眼,如今身无分文,连田地都被占了去,如何才能活下去?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赶紧给我滚!封家没有多的饭给你这个废物吃!”封肃轰着甄士隐,年过七旬的封肃,手劲比起五十来岁的甄士隐却要大得多。
“这是我的家!”甄士隐终于爆发了,大声喝道。
封肃精瘦的身子一挺,道:“这是封家的宅子!”
甄士隐孤苦一人,怎架得住几个小舅子动手轰赶,狼狈地连连后退。
“世道啊!这是什么世道啊!竟然有你这样欺凌女婿,霸占田